万籁俱寂寒鸦噤。
清早还未推门，她就知，昨夜雪定是落了一地。
通常都是一身银月白，今儿套了件新衣，是筠芝送的水桃色夹袄，领口袖口都嵌着一圈狐绒。
今儿的早饭是乌恩其忙活。
将昨儿多备出来的菜跟肉来了个大乱炖，吃着竟有烩菜的口感。
将他们留下一起过年是筠芝拿的主意。
“孙伯，考虑得如何啦？”芜荑看着院中正在烧火盆的孙把事，凑近跟前。
“荑丫头当真看得上我这身老骨头？”
“您若肯来，我们几个肯定高兴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给您出得起工钱。我去找筠芝问问去。”
一溜烟摸进了她的卧房。
用早饭那会儿，脸色瞧着就有些不对，吃完就回屋里躲着。
心中狐疑，难不成病了？
走近床前，小脸略有些苍白，双眉紧锁，贴上额头，确实是烫。
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唤上大哥煎了副感风灵药，她灌上两个汤婆子，打了盆热水。
再回去时，人已经醒了。
“不妨事儿的，荑儿。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脸色血气不似方才，只是人瞧着没那么精神。
“你来寻我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邀孙伯给咱们当管家的事儿，想着来问问你。”芜荑还是觉得有了孙把事，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事儿。
“荑儿，此话休要再提了。”
筠芝难得对她没有好脸色，兴许是在病中的缘故。
她确实不解，有能用的人是好事，况且昨天也没什么不妥的，“为何？昨儿晚上大家不都很开心吗？”
“荑儿，难道你当真不知，孙伯他现在是民，就算日子过得紧巴，也是个好的身份，何苦要给人去做奴呢？”筠芝说着说着就有些恼了。
芜荑听完突然笑了，原来是出在这上头。
“不是的阿姐，我的意思是雇佣孙把事，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何况他还是我们的长辈，我怎可能生了让人做奴的想法。他是自由身，依旧是民。”
她说得恳切，令筠芝一扫心中阴霾，原是错意成了，以为她挣了些不义之财，整个心性都坏了。可对于捡银票的事儿还是有些纠结。
“那，你昨日为何要捡那一地的银票？”
芜荑对上她的眼睛，“阿姐觉得我不应该捡？可是阿姐，那些是蒋公子赔付给我的，是正当的契约条例。那些钱没什么问题，多出的也只是损失赔偿。那本就是我的钱，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放进口袋。没有什么问题啊。”
筠芝被她的这番话惊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觉得说得挺对。但是，“可是荑儿不觉得被欺辱了吗？”
“丝毫未觉得。反倒是挺庆幸我的钱没丢。”
“你心中无气，便是好的。不过还是得问问孙伯自己的意思……荑儿今天真好看。”
芜荑得到夸夸后很是开心，加之又解决了孙伯的问题，眼下单方攻略孙伯就好。
“孙伯孙伯，您就当看着几个孩子了，好不好嘛？”
“好！”孙把事很是干脆。
这样进城的班子算是搭起来了，乌恩其那边直接冲成护院。
几人在替家中除尘，顺带盘点，过完这个年好直接搬过去。
外面的天，都落成了灰色。
隔着院子遥相对望，都有些看不清身形。
这雪，怕是要招灾。
也不知奴哥儿现下如何了？
卖海棠果的货郎还在卖吗？
方货郎深一脚浅一脚可算是到了家，两篓子红果刚摆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风雪就来了，紧赶慢赶往家走，好险人货都没了。
“真特、么倒霉！昨儿下午刚得了摊位，卖了一筐红果。今儿就大雪封城！可惜了我那刚交的六百文！那小妮子！心黑着呢！”
淬了一口，拉着姐姐狠狠编排。
“姐！你都不知道，那该死的老二，手里捏着一个大主顾的订单！硬是没跟你说！让我白白错过了一两银子！该死！”
妇人手里抓了把果子脯在嘴边嚼，许是这波核剔得没那么干净，“呸——我说善武呐，你这活干得这么不细致，来年还怎么卖！你小舅子说的大主顾是怎么回事儿！”
蹲坐在灶台边的方善武一身单衣，咳咳咔咔的，择着果子。
“回嫂子话，我没有。”
方货郎立马拧着三角眼，跳上前指摘，“姐！这小子还扯在谎骗你！方善武我问你，有个漂亮娘们早先就跟你订了一批货，怎么就没有了！人家还说了只认你！我说你死了都不行！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