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且冷静到近乎冷酷,而他的话语平淡且透光如同玻璃那凝固的表面,因此他或许只是不希望多一个知道他此行目的的人,仅此而已。
吾命休矣,这是我此刻的唯一想法,而那蝴蝶倒是比我乐观的多,它挣扎着振翼,或许是在像它的女主人求助,但我的思绪与存在都正逐渐变得与那阳光和彩虹一般既实在却又虚无缥缈,而那蝴蝶的处境甚至要比我好些,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的结合是一种禁忌因而无法逃过太阳的眼睛与裁决,而我的出生则更是从一开始便提醒着千年以来司辰们所遗漏的错误。
我正在消失,我不曾存在,司辰们在纠正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但那错误才是我诞生的缘故,那是我本就知道的事,我的兄弟姐妹以及每一个知晓我来自弥阿的人都如此告知,他们总是说我们以肉身的牢笼逃离了太阳的处罚,而如今我却被那蝴蝶打开了锁链,那既是折磨与束缚,而对我来说后者更多,也同样是一种庇佑与回护,而如今我误打误撞的放弃了它。
我已失去了我的手脚,我的枝干,我胸前的花朵并未凋零枯萎,只是在缓缓合拢,并自那花蒂处起逐渐消失不见,但一片半枯的叶片遮蔽了那光辉却不仁的阳光,于阴影下我的呼吸开始复还,随后是心跳将我存在的证据脉动至四肢百骸,我的眼瞳变得不再清透,因此那位大半腐朽的老妪在我的眼瞳中映出了形象,她的骨骼或许因为衰老或许因为疫病而扭曲着。
我该如何描述她的形象呢?她看上去就像是枯黄半卷的树叶,我看到了她背后的羽翼,萎缩成团如同干皱的花瓣,她的面容仿佛行将就木,不对,是早已死去多时但自坟墓之中爬出的死者,她生前或许得了麻风病,或许是更糟糕的顽疾,因此她的面容亦扭曲如同即将被山火付之一炬的荆棘,我看到了那道巨大如同门户的伤口,尚未愈合的脓水流出如同乳汁。
我应当为她的面容感到可怖的,但或许是因为我尚未回归,因此属于醒时世界的本能尚未污染我的精神,又或者我正在与那蝴蝶真正融为一体,而它显然是爱着它的母亲与女主人无论她样貌如何,因此我下意识的依偎在她的怀抱,于她的阴影中寻求着庇佑,我听到骄阳大人再次以毫无波动的声音说了什么,而我们的母亲,她在叹息,且最终还是说了几句软话。
骄阳大人离去了,他已经得到了所需之物,因此我们的处置便不再重要,那蝴蝶喘着气告诉我它当真听到了振奋人心的消息,而我则冷笑说它所谓的振奋人心大多是建立在他人的离散之上的。我们彼此又斗了几句嘴,随后我们发现头顶的那片遮盖消失了,那貌似轻纱的薄衣自我脸颊拂过,并不柔和反而将我呛得咳嗽不止,它的鳞粉使我明晓了那是她的翅膀。
我抬起头,而那位司辰在我的面前展开了蝶翼,虽然只有半边,也足以使我曾以为是这世上最美丽也最丑恶的生灵的那只蝴蝶,在两方面都相形见绌。我开始明白为何那些教师先生们都称其为生角的利斧,她展开的翅膀如同挥舞的斧刃为漫宿打开了一道尖叫着的裂隙,而她的触角,在面对敌人时尖锐如同兽角,不过如今在我们面前它们安顺好似挂灯的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