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之影的祭坛开裂的瞬间,我便应当料想此刻的结果。我知道骄阳大人喜爱圆满之物,而残缺的美丽即使再令人迷醉也并非他之所好,而那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如同万花筒搅碎烛光,如同碎裂的镜子般将一切扎的体无完肤的可预料的终结。
“让我看清那辉光的杰作吧,我想我总得学会接受。”我想那蝴蝶大概是终于从我的情绪中学到了什么,因此不忍令我窥见眼前的惨状,我为此向它道谢,但我正是那第一个走到了阳光之下的人,只是那时的太阳垂的更低,是更柔和也更温暖的红色,不似骄阳,不似弧月,我走在它的触碰下并未因此而消亡,甚至它或许给了我更重要的东西,因此我至今仍在。
我想,我现在应当是真实的,无论是我自己天生比起我的兄弟姐妹们更幸运,还是那是来自太阳以及辉光的馈赠,只是若是那辉光照的更深,跨越了历史,达到了永恒,那我被篡改的存在便会无所遁形,大约这便是为何骄阳大人的视线能够使我感到如此深刻的恐惧的缘故,如此,我倒是要感谢那立于门关处的蝴蝶与我相拥,它将我带到了最合适我的位置之上。
门槛,是的,如今我是门槛,位于中间的我总是遭人忽视的,但我称之为安全。只是,我一面思考一面又催促了几遍,那蝴蝶却迟迟不肯扇动它的羽翼哪怕说上一句话,直到我闭目才轻轻的告诉我,那光芒会穿透我的双眼,而我颅内之物,在它看来可未必如此令人安心。也许我不会,但我赌不起,因此我允许了那蝴蝶接下来的作为,自此我眼中皆是万花千片。
我任凭那蝴蝶将我带到了一处尚未被烧毁的角落,在这里影子仍能吞噬辉光。那蝴蝶离去了,但我没有睁开双眼,因为方才我并未从那万花筒中看到如同烟花般碎裂满地的废墟,而是更可怖的,全然只是黄沙仿佛从未存在。但好在那祭坛的破裂并非一蹴而就的,那蝴蝶告诉我,它的声音传播的极远,或许,它也同时在向那无数躲在影中的眼瞳宣告着将至终结。
我睁开了眼,那数字可不算乐观,因此那些眼睛变得如同星辰般炽热,令我芒刺在背,只能兀自望向那饱经风霜却最终还是败在了游子乡愁中的祭坛,但映入我眼中的却是一株沐浴在阳光中的枯木。我想,大概那便是那祭坛最真实的模样吧,并非供神歇脚的荫蔽,而是允鸟儿歇息的栖木,而我所听到的歌声便是来自它们,我隐约能够辨认出它们各自的形状。
我看到那体型最大,但站在枯枝上却并不笨重的是一只双头的鸟,它的鸟喙尖锐且它的爪子锋利,我猜,那会是一只矫健的猎手,但它口中所衔的却是又如海面颜色的美丽珍珠,而那试图与它争抢,却偏偏着金饰银生生将自己的翅膀压得直喘粗气的鸟儿浑身漆黑,倒像是那些常在渡鸦先生的酒馆上空盘旋的,被他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鸟,而这是我唯一敢辨认的。
至于另两位,上蹿下跳从未停下脚步的那只是这歌谣的主角,它的鸟鸣从未停止,它的冠羽令我感到熟悉,似乎在某张渡鸦先生的挚友曾用过的面具上见其装饰点缀,但它与那可怖的蜈蚣全然不同,我猜它大约会是只爱好打扮的,灵动活泼的小姑娘,而在角落中静静的矗立如同冰雕般围观的,则甚至是一具鸟类的骸骨,但它的胸中却仍在涌现出近乎无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