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十七) 冻伤

磨的粗糙不平的镜子,而渡鸦先生的笑声与话语都如同风穿过管风琴一般扭曲了原先的音色,但回响的是流淌于期间的美妙音符,而我的皮肤沉浸在其中,竟又开始发痒,但渡鸦先生在我想要抓挠时握住了我的手腕,而我也终于看清了那处创伤。



    不,不应该说是创伤,我的皮肤并无破损,而我也从未觉得疼痛,指尖划过也只是冰冰凉凉毫无知觉罢了,但那带着死亡气息的淤痕与仍旧滞留于皮下的寒冷使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比起伤筋动骨之痛,有时我们应当更重视冻疮。”渡鸦先生如同发表高论般说出了他那近乎是常识的建议,只是不知道是说给我,还是说给因觉无趣正盘算着捏碎那雏鸟的手听。



    “渡鸦,不如把话说浅白点吧。”珀尔修斯重新制住了那只雏鸟,动作轻柔的宛如在哄它睡去,如果不是他那按在对方脖颈处的手指始终未曾泄力,只从他的神色几乎难以察觉出威胁之意,“我在骄阳大人那里已经听够了谜语,而眼前还有一个谜题未解。”我知道他是指我,或者说他们认为骄阳大人在我的脑内刻下的密语,“我希望你破解它而不是增加更多。”



    “我方才见到了弧月。”渡鸦先生对我眨了眨眼睛,我想此刻便是他所说的,若是我不愿知晓便最好回避的绝佳时刻,但独自一人在林地中瞎逛?我想在所谓真相中迷失总比在脚下的道路中迷失要好,因此我选择了驻足,且站的离珀尔修斯更近,虽然他此时的表现比起我在一路上见到的有着微妙的不同,但他的双眼仍同来时一样明亮。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猎物。



    “我不信你会觉得弧月与骄阳大人一心,当然骄阳大人有办法使他的具名者们忠心耿耿,但他不会总这么做的。”珀尔修斯表现的对那些身居漫宿的高位者们颇为了解,也不知道是出于理论,是的,我曾见过有些人,他们虽只是基于历史残片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所谓完整的故事,却总是言之凿凿的到处宣称这是所谓真相,还是他真的寻到过偷偷潜入漫宿的道路。



    “月光已被林叶遮掩,我可以保证至少目前,骄阳大人那全知全视的眼睛看不到这里。”渡鸦先生依旧保持了含糊其辞,直到珀尔修斯向他提供了担保,我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小怕事还是谨小慎微,但他只一开口便将以上品质都丢到一边去了,“你对林地熟悉的好似游子归乡,我猜猜,是你找回了曾经失去的记忆,还是说有些地图的继承并非通过纸面而是血脉?”



    “我从未失去过林地,只是辉光将它遮蔽了太久。”珀尔修斯让渡鸦先生不要讲谜语,但他自己却含糊了起来,好在渡鸦先生并不急于同他计较这些小事,“让我来提醒你,你手中那易碎品有多脆弱,据我所知,它代表了一段对从未发生的过去的记忆。”我觉得渡鸦先生的直白对于珀尔修斯来说依旧太过晦涩,“既然如此,它又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呢?”



    “呀,该怎么说呢?”渡鸦先生的语气轻松的不像如临大敌,但没人能够在理解了他话中之意后还能维持镇定,“大概就是,我们的历史,那些真正曾经发生过的事,同你手中的那副骨架一样脆弱。”而这仅是其中最不令人惊骇的部分,“石源诸神的根基正在遭到腐蚀,而他们各自准备了各自的去路,但那片骨片般的卵壳来自逆孵之卵,而他准备的是条来路。”



    “而这可怜的小家伙,你可以当做它是一个信标,至于是逆孵之卵大人雕琢而出,还是他藏匿在早已死去的卵中孵化而出的非生非死的孩子,逆孵之卵大人恐怕已经打定主意要它来做他手中的梭子,将我们的历史与这不曾发生过的事编织到一块。”渡鸦先生做出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打结手势,“也许它目前只是个计划书,或是设想,但我们得确保它不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