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垂下眸，视线落在千寻刚才被划破的食指指尖上。
那里已经没有了伤口，如玉般皎洁漂亮。
千寻见她看自己的手指，突然有种幻痛的感觉，指尖一顿，抖动了几下，用袖子遮住了手。
崔容收回视线：“谢谢。”
“这话我应下了。”千寻觉得自己完全担得起这声谢，又道：“不过，你突然到来真的很令人苦恼……”
“……”崔容神情有些微妙。
千寻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为难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示意她坐下说话。
崔容也没兴趣让人仰着脸看自己，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
“你堂兄崔和希也在城中，需要与他一见吗？”千寻问道。
崔容摇头：“不要连累他。”
千寻心里微动，看崔容此时的态度，当年崔和希的同门确实帮过他们。
但为求实证，千寻还是问了一问。
崔容承认了。
“当年，我因堂兄那两道符，受了不轻的伤，不是那些人找来修士的对手……”
“等等，那些人找来的修士？”千寻盯着她。
她似是受不住这目光，别开脸，道：“我不清楚，那修士是随他们来的，一见到我，就和我打了起来，等我看到前院的火时，已经来不及了。”
崔容的眼睛宁静，却也幽寒，仿佛深山老林里的那口潭，度过了多少岁月，浮过了多少冰层。
“爹娘临死前，让我带弟弟离开，我不想听他们的话，只想让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之中。”
她眸底浮出红色，像是冰层里的火焰。
“但那修士令我不察，将爹娘的魂魄掳去，以此威胁我受他奴隶。”
她闭了闭眼，鬼气不受控制地上升。
千寻连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给我憋住！”
崔容身上鬼气一散，睁眼便无奈地看向千寻。
而千寻可是非常没有良心的人，哪怕美人嗔怪，也能够十分淡定道：“然后呢？”
“……堂兄的同门赶来，帮我夺回了爹娘的魂魄，却要我发誓不得向那些人复仇，才肯放爹娘进入轮回。”
千寻淡淡来了一句：“总不能放任你杀了他们，死人永远比不过活人，而且你真的那么做，无法带着你弟弟脱身而去，不说他们会如何对付你，便是天道也会因为你杀了那么多人，而降下天罚。”
“我不怕。”崔容眼神坚定而无畏惧。
“我知道。”千寻凝视她的眼睛：“但你魂飞魄散之后，崔和机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崔容再次沉默了下来。
千寻能够看出她的挣扎。
不过，能在今日看到她，就已经知道她的选择了。
“你堂兄……”
“不必让他为难。”
崔容和崔和机不同，她年龄更大一些，自然清楚崔和希修道之事，也知道当时他正在闭关，就从未想过向他求助。
“好吧。”千寻应下，转而问其他的事：“那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崔容：“……”
这让她怎么回答？
翌日清晨，崔和机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一抬眼就瞧见院里的一人一鬼正在对坐喝茶。
他先是吓一跳，然后忍不住去问：“你们聊了一晚上，都没有去睡觉吗？”
千寻笑道：“夜里有佳人陪伴，便是通宵达旦又何妨？”
而佳人瞥了她一眼，又不冷不热地看向她弟。
崔和机有些僵硬地转着脑袋，看向千寻。
千寻笑容依旧璀璨耀目，哪怕真容未现，也有令人窒息的美感。
崔和机搞不清相貌平平的剑仙为何在此时如此吸引人，一时有些失神。
崔容见她弟如此情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饿了吗？”
崔和机回过神后，连忙点了点头。
崔容站起身来，千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再次将她扯回了座位，又随手掷了崔和机一块银钱，道：“你自己看着买。”
崔和机应了一声，拿上钱就闷头出门了。
千寻就借此机会批评女鬼：“他自己能做的事，就应该让他自己去做，你现在不能让别人发现在这里。”
崔容只是忍不住罢了，就像父母之于子女，崔容足足大了崔和机一轮，平日里除了是姐姐，也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千寻还道：“你可不能宠坏他，将来他还可能会娶妻生子，难道他的妻子儿女还要你这个姐姐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