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骏揉了揉酸涩的眼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他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六月皇城如溶金流火,氤氲天地。李意骏红了眼眶,摇头道:“宁安,你知道的,我从没奢求过那些……”
宁安皱起眉,“殿下,莫再胡说!”
“宁安,你知道我的,是不是?”李意骏像是捉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同你说过的,我只想要一个大庄子,里头养着各式各样的马,白日里我们就一起去郊外跑马玩耍,到了晚上再一同去酒肆畅饮……”
他瞧着宁安眉间愈来愈深的褶皱,哀求一般拉住他,“你知道的,是不是?”
“三殿下。”宁安垂下头,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慢慢道:“就像将军说的,殿下只需等着,便是了。”
李意骏低头呆呆看着他空荡的手心,怔愣半晌便不再说话。
好像自春末以来,沉默变成了他的常态。
六月天气从来都是如此,清风不常至,偶然的微凉也都瞬息即逝。人间酷热难解,骄阳四野,无有遁形。
*
“你根本不会用刀。”
两三次交手后,张喆嘴边闪着残忍的笑,步步紧逼,“你固然满腔怒火,但没有规矩的怒火只想是小孩子发脾气。”
叶帘堂握着长刀的右手在轻轻颤抖。
他说得对,她不仅不会用刀,此刻体力也快要消耗殆尽了。
张喆此番的攻势更加猛烈,逼得她从牢房这头退到另一头。而她只能拼命举刀格挡,偶尔虚弱地刺出一两刃,却根本不能制造出任何威胁。
张喆这昭武副尉的职位并不 是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一刀一刀杀出来的。
他更强壮、更凶悍、更残忍。而叶帘堂能依仗的,只有更聪明、更敏捷、更狡猾。
还有……更下作。
她闷哼一声,突然发难,右手将长刀挥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右臂砍去,在张喆躲避的空档,她顺势抄起一旁的矮凳向他掷去。
张喆没料到这招,生生挨了一凳子,砸的他眼冒金星,鼻梁骨生痛。
叶帘堂趁着空档迅速挥去一刀,却被张喆多年战场培养出来的直觉反身扭开,她只能堪堪将他袖上的麒麟尾巴削下。
“雕虫小技。”张喆冷哼一声,一把短匕与长刀相抵。
叶帘堂身上本就伤痕累累,此刻汗珠流下,更是搅得全身又麻又痒。张喆气力大,一把短刃将长刀弹了开来。
叶帘堂被震得发麻的右手好不容易没松开刀柄,只觉手腕阵阵刺痛。
“叶大人,你可真是比泥鳅都滑不溜手。”张喆嗤道:“上次城北,就该让你和太子一同绞死。”
叶帘堂压抑着紊乱的呼吸,“原来是你。”
“知道的太晚了。”张喆一挥手,短匕再次袭来。她狼狈地躲闪,心中愈发明白——他们打的越久,他对她的虚张声势就越是了解,她的机会也就越是渺茫。
张喆冷笑一声:“叶大人,你还握得住刀吗?”
话音刚落,他右臂一转,便将长刀从叶帘堂手中挑飞出去,掠过一众刑具,直直插进墙壁里。
“啧。”张喆心疼地看一眼长刀,“真是暴殄天物。”
眼看他的短刃闪着寒光刺来,叶帘堂下意识伸手抵挡。
刀尖干净利落地刺穿她的手掌心,穿过骨头,再往前一点,便是她的颈脖。
她呆愣片刻,下一秒痛感传来,她失声跪倒在地。
张喆猛地拔出刀,看着她的模样,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何必呢,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怎么会发生这些事。”
叶帘堂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张喆对着她的颈脖再次举起寒刃。
她知道这一下一定会很痛,于是她咬着牙,奋力的向后一仰。
她还不想死。
叶帘堂咬破了舌尖,用脚踢翻了一旁的木板。
木板朝着张喆倒了下去,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对叶帘堂的追击。
叶帘堂身上的鞭伤火烧般疼,右手的伤口更甚,手掌手指上全是连黏的血液,连拳都握不住,更别说拿刀。
别无选择,她只得用左手将那柄长刀拔出,用刀尖再次对准向张喆的方向。
张喆避开木板,看向浑身浴血的叶帘堂,仿佛看到了她必胜的决心。
那是一道雪亮笔直的倾覆——要么杀死敌人,要么毁掉自己。
长刀反射地牢里仅存的一点阳光,映出一小片明亮的光晕。叶帘堂的早已筋疲力尽,握刀的左手抖个不停。雪白的中衣也被深红浸染,血珠从垂在一旁的右手指尖滴下。
旁人看着她清瘦、飘摇又悬悬,实则她坚韧。
张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