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婚服外衣脱下,挂在木架上,又搬来烘箱放在下面慢慢熏着。
随后又被嬷嬷领到卧房一张精美的檀木桌前,正中是一面琉璃镜,甄棠一坐下便看到镜中自己的倒影。
她今日婚仪妆容是宫中嬷嬷用了心的,即便有些凌乱,这副容颜也称得上天姿国色。
可就算再好看又如何,她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寡.妇。
步摇卸下,发髻散开,宋嬷嬷从屉子中拿出一支犀角梳,小心翼翼地将甄棠一头乌发重新梳了一个发髻,再将步摇重新戴好,又擦掉她花乱的唇脂,抹成淡淡的海棠色。
“王妃容色倾城,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尽量活得舒心,您的身份在这,只要您多为自己打算,旁人是能体谅的。”
宋嬷嬷看着镜子中卸掉端庄明艳妆容的女子,容颜清丽有倾城之姿,却看起来神色恹恹,一时心软说道。
体谅?
旁人又能如何体谅?
人人都知她是翊王妃,在未来某个不确定的时日,她这个翊王妃又会变成孀居的寡.妇。
皇家规制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笼子,不会为她这个家道中落的“王妃”打破禁锢。
甄棠只觉得心口发堵,突然想起什么,她侧头朝嬷嬷问道:
“对了,方才走水前秦嬷嬷有些内急去了恭房,这么久了,想必她一定很着急,嬷嬷可否派人去寻她。”
梳着乌发的动作顿了一下,嬷嬷声音一如往常:“王妃不用担忧,殿下自会派人去寻。”
“那便好。”
甄棠松了口气,待嬷嬷为她梳好头发,又重新坐回床榻上,眼下没了盖头遮挡,她的视线比方才自由宽阔得多。
这间暖阁相比寝殿的华丽看起来更清新雅致,虽没有繁琐的花纹,却处处彰显着精细。
她在暖阁里等了许久,没有等来翊王,连秦嬷嬷也没有等到。
有小厮前来传话,宋嬷嬷应声出了门。
甄棠稍稍平缓的心脏再度被揪起,她觉得自己宛如惊弓之鸟,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心惊肉跳。
宋嬷嬷很快便回来了,关上暖阁房门,对甄棠道:“周总管方才派人来传话,殿下今晚宿在藏书楼中,不回暖阁了。”
甄棠一怔,局促间慌忙垂下眼睫。
人人都知她是因冲喜才嫁进王府,大婚当晚寝殿走水,眼下在暖阁中夫君连看都未看一眼,从今往后她在王府该如何自处?
宋嬷嬷看她失落的模样也有些难过,想了想,试图宽慰:“王妃别伤心,殿下自幼性子便冷淡,且从未接触过女眷,如今又患了病,想必是还未思虑好如何与王妃相处,王妃别多想,老奴先伺.候您安寝吧。”
甄棠似是没有听到,仍呆坐在床上。
良久,她抬起泪朦朦的眼睛,声音有些抽泣:“秦嬷嬷寻到了吗?”
宋嬷嬷摇了摇头:“王妃,有些事,或许您睡一觉第二日便什么都想通了。”
甄棠再度垂下眼睫,她的处境,要她如何才能想通?
父亲与母亲亲手将她送到京城,迫不及待,甚至连一个月后的年节都等不及。
她只知晓自己的夫君是翊王,那位娘娘对他极为重视,却身中毒蛊,寿数不定,其余一概不知。
就这样,跨越千里,她从渝州嫁到了京城。
思绪一片混乱,恍惚间,一道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甄棠瞬间抓住那丝信息,短暂思虑后抬起眼睫看向嬷嬷:
“妾身想见殿下。”
嬷嬷听后有些迟疑:“王妃想见殿下,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吗,若是 不太紧要不如放到明日,毕竟周总管刚刚派人来传过话,王妃还是不要在此时与殿下产生嫌隙的好。”
“方才走水,妾身想起有些情形不对劲,生怕耽搁,想在今晚告知殿下。”甄棠小声道。
涉及到寝殿走水内情,嬷嬷思虑了一下:“老奴派人去藏书楼请示,王妃先安心等一等。”
言毕,便开门出了暖阁。
……
藏书楼灯火通明,四周戒备森严。
“噗!”
鲜血从喉间涌出,落在盛满水的木盆中,如同一朵赤红色的曼陀罗花缓缓散开。
软榻上的人半歪着身子,上半身探出在外,唇齿间满是血渍,不知他呕血了多久,木盆中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成暗红色。
这股血吐.出来,榻上的人终于缓了口气,伺.候在旁的小厮立即将棉巾递了过去,再接回来时,白色棉巾上沾满了殷红的血痕。
“不用遮遮掩掩了,本王想知晓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
景昭辰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左肘撑着身子,右手接过小厮重新递过来的一方棉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