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知道了话本的由来，那么沉舟侍奉靳氏的说法不一定可靠。
他懂得御气术，关翎原先猜他与东莱的炼气士有关。
这会儿突然知道他是鹘霜人，又是氿方遗民，着实吃了一惊。
他特意暴露出青金石耳坠，是想告诉她鹘霜人的身份吗？
关翎在竹青馆的地方志上见过一种说法，说王氏以爵位为姓，本是异邦的王族。在太祖征战天下时跟随太祖，并入华英国。
华英国两大异族来源，除了萱国即是氿方。
沉舟从竹青馆初次见到她时一直默默无言地保护她，会不会因为王氏与雁族同源，至今仍有联系？
王业卿与王慕曜父子，该不会由于里通外国犯了事儿？
关翎心怦怦直跳时，台下的男子们开始着手竞价。
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第一个人叫出了三百金币的价格。
场内一阵口哨。
阿西亚倒退了两步，捂住脑袋仰天大吼。
他与伊萨的全部家产这会儿加起来不到六枚金币。
财富的悬殊落差深深刺痛了他。
女子的价格远未止步于此。
率先报价的男子不一会儿遇到了竞价对手，四五个人争相报出更高价格，不一会儿女子的身价蹿升到了七百金币。
场中人对离谱的价格议论不止，台上的女子似乎不屑一顾，看也没看一眼抢着要买下她的男人。
“你觉得这个价格离谱吗？”
伊萨一边将交易场的情况转述给让莎，一边询问她的想法。
关翎不知如何回答。
将人标价本身很荒谬。
世上确实有些人热衷以价格标榜自己，因为自己比肩牛羊田产而沾沾自喜。
关翎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想法。
就她接触过的财富，王慕晖的首饰随意拿出一两件都不止这个价。
鹘霜的贵族怎可能没见过这点钱？难道因为自己变成随时可以转卖的金银珠宝而高兴？
“是不是不管我回答什么，你都要用来嘲讽贵族？”
“在这种场合？我不至于那么卑劣。”
小丫头看来对他印象很差。
伊萨心虚地整了整遮住脸的头巾。
“我只想知道这些人抱了怎样的心思买下她。”
“……不管出多少钱，于她而言都是侮辱。”
在他们交谈时，女子的买主决定了下来，她最终以九百五十枚金币的价格卖给了一位阿萨赛商人。
女子眼望她的新主人，面上升起恬淡的微笑。
买下她的男子为之蛊惑，向奴隶商索要钥匙来打开她的手铐脚镣。
贩卖她的商人犹犹豫豫地把钥匙交给了她的新主人，不停比手画脚阻止他这么做。
关翎看到伊萨用手托住了下巴，似在思考什么事。
“人贩子在说什么？”
她问。
见伊萨不回答，她把脑袋贴在他的手臂上，冲他挤了挤眉头。
伊萨微微红了脸。
“他说那是个危险的女人，不应该解开她的镣铐。”
买下女子的阿萨赛商人身边有四五名身强力壮的保镖，听见奴隶贩子的劝告犹豫了片刻，一抬头看到女人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失望与嘲笑，立时抓起她白皙细腻的手反复查看。
那是一双从来没有从事过繁重劳动的手。
手指柔软，皮肤光滑，白到半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看到青紫色的血管，指尖没有任何老茧或是受到过磨损的痕迹。
见到这双手，女子的新主人放了心。
阿萨赛商人朝奴隶贩子笑了几声，看不起他的胆怯，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女人手脚上的铁锁。
接下去的几秒钟，时间仿佛静止了。
女人甜美地弯起唇线，似乎在感谢她新主人赠予的自由，然后以若无其事的神态迅速抽出阿萨赛商人腰间的长刀，回手一刀砍断了奴隶贩子的咽喉。
在阿萨赛商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前，他的头颅跟着滚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