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深壑,乱石荒草,惨淡的星光把周遭的一切烘托成狰狞的鬼影。m.luhaibing.com
一盏红灯笼由远及近,映出了女人肥胖的蹒跚的身子。
她举着灯笼,顺着草丛里的血迹开始翻找起来,很快,她找到了断肢残骸,她费力地将它们一块块拖到了一起。
然后,她将灯笼放在石头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盒子。
盒子里有粗大的骨针和麻线。
幸好是夜半深山,没有人看到她的举动,否则,看见的人可能会被当场吓死。
因为女人用骨针穿好麻线,开始缝合血肉模糊的断裂的肢体。
锋利的骨针穿过死肉,她嘴里咬着麻线的一头,两只手狠狠地扯紧针脚,让分裂的部位重新密实地靠在一起,她的动作粗野而急迫,那些针脚也歪歪扭扭。
这明显是一件十分耗费体能的活计,女人汗如雨下,气喘如牛。
等到开始缝合尸体的头颅时,女人换了一根细一些的针,自语道:“好事做到底,脖子上的疤还是不要太可怕。”
每下一针,她都竭力屏住呼吸,让针脚尽量平稳,好在脖颈的皮软而薄,她戳起来比躯体要省劲。
这时,她身后升起了一个虚淡的影子,飘渺如纸,看着地下的尸身,发出苍凉地苦笑:“这些族人,全都有奶就是娘,贝姬,只有你对我忠心。”
贝姬并没回头,淡淡地说:“大王封我做有穷国的巫师,吃人家的饭,帮人家做事,是我们巫族的规矩。不过,这件事还是靠大王自身的造化,若不是天帝将您在生死簿除名,老太婆就是把身体缝起来也没用。”
影子飘到了前面,仔细地看了一番,不满地裂开嘴:“贝姬,你的手艺太差了,简直比男人还粗糙。我的身体就像爬满了蜈蚣,真恶心。”
贝姬结束了最后一针,绕着手指打了个结,咬断了线头,这才抬起头:“大王,时间不等人,我没功夫精雕细琢,您的魂魄漂移太久会散的。”
她指指地上的身体,“恭请伟大的后羿王复位。”
魂魄又打量了几眼无知无觉的身体,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踌躇地问贝姬:“那玩意儿受损了没?”
贝姬一愣:“啥玩意儿?”
魂魄哼了一声:“老贝姬,难道重生的后羿王不需要女人么?”
贝姬醒悟过来,哧哧笑道:“大王放心,老奴保证您还能和以前一样威猛。”
魂魄最后叹了口气:“可惜了姮娥,她真是漂亮,逢蒙这个该死的叛徒,我非杀了他!”
贝姬从草丛里拿出神剑和神弓,放在了他身体旁边:“大王的神器还在,您能找到比姮娥更漂亮的姑娘。”
“世上不可能有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了,怪不得那个会法术的小子为她拼命。愚蠢的逢蒙,他得为他干的蠢事付出代价。”魂魄恨恨地扑进了身体。
姮娥毕竟是个弱女子,体力单薄,逢蒙扶着她,经过一夜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仙霞山的最高峰。
山顶可辨出两座凸起的坟堆,但其下数丈却围着如雾气般的白色光晕。
白色的光晕感知到了外人接近,变得炽烈。
逢蒙试探着向光晕踏前几步,但当他的衣角不过刚刚触碰到最外层的光圈,一股强劲的反弹力量就将他撞得倒飞出去。
扶住一棵大树勉力站稳身子,逄蒙心有余悸:“姮娥,士兵们所言非虚,妖怪布下法阵,我们上不去。”
姮娥不语,像根本没有听见逢蒙的话,自顾向着山顶而去。
她穿过了白色的光晕,丝毫没有遇到阻碍。
逢蒙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讶异地合不拢嘴,为什么这个法阵对姮娥就不起作用?
进入法阵的姮娥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杨戬,这是命中注定吗?你布的阵,它不会对我设防的……”
她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山顶爬去,直到她哭倒在新垒的坟前。
“女儿不孝,连累了娘亲……”她浑身颤抖,压抑的悲痛全部在这一刻倾泻出来,凄惨的哭声连法阵外的逢蒙都不忍猝听。
她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哑了,眼睛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她爬到自己坟前,手指仔细地一点点拂过石碑上的名字,痴痴地笑了:“戬,是你的笔迹么,还有你的温度呢,你的姮娥死了,你葬了她。我知道你爱她,很爱很爱她,我感觉得到。”
她看见了坟头那朵蓝色的情花,小心地轻抚着还没有凋谢的花瓣,她的目光变得迷蒙,迷蒙地看向目力所不能及的远方:
“戬,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昆仑那么远、那么神秘,姮娥去不了,我那么爱你,却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双目中又流下泪来,却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