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横雨

的富商巨贾,眼窝深陷,眉目透着疲惫、凝重而深沉。

    “是老夫愚钝,有眼不识泰山。”

    老者的声音稳重犹如洪钟,应是他平日居上位者惯了的威慑力,此刻虽说着恭维的话,但话里却无形给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李小郎君造访浔阳,乃我浔阳百姓的荣幸。先前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小郎君宽宏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文韫侧目瞥见了那辆停在远处她熟悉的紫篷金顶的马车。而裴钰站在雨中,旁边有小厮低眉顺眼为他打着油纸伞,他手执折扇在身前轻轻摇动,扇面绘着墨色山水画。眼前如此文雅的场景,文韫却觉着违和得紧。

    谢景云回礼道:“裴员外言重了。”

    老者微微颔首,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动。“阿钰,”他缓缓回头看向雨里的人唤道,“送一送李公子,和他身边这位文姑娘。”

    裴钰无动于衷站在原地:“为何要我送?”他的脸冷得厉害,隔着雨夜,看着无端叫人害怕,“我又不是你手下的人。”

    雨越下越大。

    “阿钰。”

    入了夜的惊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头顶角檐上的哨瓦呜呜咽咽地响。滂沱的雨顺着泥绿的瓦往下坠,堪堪落在他们身前溅起了水花,文韫怕被雨打到便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人洁净惯了,”裴钰挪了目光,在对上谢景云、文韫二人视线之时,旋即他却又换了副笑脸,“最不喜什么污秽之物脏了我的东西。”

    “还是不必麻烦令郎了。”谢景云淡道,“我们先前住的客栈距离此地也不过几步路的                                                工夫,走着去便行了。”

    “犬子脾性乖张,让小郎君见笑了。”老者垂眸看了眼两侧垂手而立的长随,“近日浔阳不太太平,混进了些居心叵测之徒。客栈鱼龙混杂不太安全,老夫便擅作主张,为小郎君谋了其他住处。”

    两侧长随垂首上前,双手呈伞恭敬递与谢景云文韫他们二人:“公子,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吧。

    文韫蹙眉,她没有动,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旁谢景云的反应。显然看他此刻愈冷的脸色,怕是连他也没有想到,对面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竟还留了先斩后奏这一后手。

    他们僵持数秒。

    谢景云接过:“多谢裴员外。”

    帷幔被放了下。

    长随退至马车两侧,车夫扬鞭,骏马昂首嘶鸣,马车随即掉了头往远处驶去,很快便消失在这浓重的雨色里。

    “都说这小子性子乖张难管教,老子心肠慈悲好说话,如今依我看,这父子俩的脾性却是一个赛一个古怪。”文韫幽幽道。

    谢景云敛了神色:“白手起家却能做到如今坐拥元盛大片商业版图富可敌国的地步,又怎么真会只是个心肠慈悲好说话的人物。”

    “那依他方才的意思,”文韫蹙眉看着眼前晦暝的雨,“难道真要我们随他回去?那边想必都是他们的人,这分明就是变相的监视!与这吃人的地牢里有何分别?此人真是古怪,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做的又是强迫人的事。我只怕这裴府又是另一个虎穴,进去了便出不来了……李筠?”

    “李筠!”

    文韫这时候才惊觉身边人此刻脸色苍白得骇人,回头她看见他身后斑驳的青板石上洇开了一片的血迹。

    “你流了好多血……”

    她急着去按他的伤口止血,但哪里按得住,温热的血从她的指缝无力地往外渗了出来,她隐约听见头顶处他疼得吸了口冷气。

    “轻点。”

    “啊?”

    “……你按得太紧了。”

    “哦,哦……”

    “文姑娘。”文韫在慌乱里抬头,却见一小厮此时持伞正驻足停在他们面前,他对她弯腰行礼道,“此去裴府,路途遥远,我家少主心善,愿捎姑娘一程。少主的马车就在前面,劳烦姑娘随小人挪步一二。”

    文韫此刻满手都是血,狼狈去拉虚弱的谢景云,浅色衣裳也沾了血:“好,好。”

    正要走时他们却被那位小厮拦了住:“文姑娘。少主只交代了小的来接姑娘,并未说过这位公子也须一道前往。”

    风狂雨横。滂沱的雨像塌天了似的铺天盖地打在他们身上。

    文韫愣,但很快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么大的雨,”她竭力压着话里的情绪,“他又受了伤,你们不让他坐马车,难道是要他走回去吗。”

    小厮垂目:“请姑娘不要为难小人。”

    “疯子。”冰冷的雨进了文韫的眼睛,她睁不开眼,她忽然觉得这裴家这浔阳这世道真是荒唐得可笑,“你们这群疯子。”

    “文姑娘,”远远的隔着厚重的雨幕,那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似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