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将那家三亩薄田并了,抵了积欠的田赋。

    这户人家原还算是富农,还能想起京中这门亲戚,才有些余力,拖家带口,逃到京城来。

    本朝律例规定,凡有官爵在身者,连其家人,免除田赋,不必服徭役。

    沈玉郎实在不忍,先腾出自己的院子给那十余口人安顿,又贴了不少银两过去。

    沈府的其他人,多有看不过眼的,却也因找不着正经营生,都得靠沈玉郎养活,又见他先腾自个儿的院子,不好抱怨太过。

    所以前些日子,沈玉郎是真没了住的地儿,才搬到西街来。

    那户人家实在感念他,仅剩的几个后生一合计,赶着逃荒的驴车,帮他安顿这边的宅院。

    那一家子贫病交加,尤其几个老弱的,病得厉害,将养回来得费好大的功夫,药钱更是大开销。

    沈玉郎哪怕能写话本维生,又接了绘制插画的活,一月下来,也只能多攒下不到三两银,贴补回府,日子其实并不宽裕。

    那几个做力工的外乡后生没过多久就将养过来了,他们有一把子力气,却不识字,干不了别的活,卸货赶车赚的钱,也几乎全抓药了。

    她们见过那几个人,那些人大都二三十岁,带着女人出来找零工做。

    柳枝瞧着他们也惨得慌,二人商量一番,正好这边的铺面缺人手,就做主给这些人都留下了。

    伯府的人不愿做的夜工或苦活,这些人都肯干。

    他们乡音浓重,也不太听得懂官话,向来沉默,只干活儿很卖力。

    沈玉郎有什么事要忙,他们几乎都会帮。

    只是... ...伯府今儿才得封赏,这消息,沈玉郎一个早不在朝的闲散公子,是如何这么快就打探回来的?

                                                    恐怕这“辗转得知”背后,少不了心思。

    铜盆里漾着墨色的涟漪,水雾氤氲。

    洛晚荷想起,沈玉郎此前早当了玉佩,扇骨换成了自个儿手制的廉价青竹。

    他瞧着不羁,其实是个极精打细算的人。

    这么个人,却记着她秋咳的毛病,在书案边时时备着一瓶枇杷蜜。

    一瓶枇杷蜜,要二十文。

    二十文是街上力工两日吃饱喝足的饭钱,普通绣娘一日的工钱,能买两斤白米,三斤高粱。

    洛晚荷喉头蓦地发紧,她从前在闺中娇养惯了,是从不记这些的。

    到西街住了这几日,一桩桩都有了影儿,她想踏上的那条青云路,忽然变得沉起来。

    洛晚荷梳洗完,换上干净衣裳,就着窗棂望向院中默不作声的沈玉郎,微微发怔。

    她转回卧房,从床下摸出个小箱子,从里头摸出体己钱,塞进一个荷包里,直到沉得坠手才作罢。

    踏上马车前,洛晚荷眸色凝了凝,瞧着眉目温和,拱手告辞的沈玉郎,将那沉甸甸的荷包掏出来,飞快往他手上一搁。

    洛晚荷不等他拒绝,迅速撂下车帘,催马夫上路。

    车帘落下前最后一眼,她瞥见沈玉郎握着荷包的手指——修长指节上留着绘图时染的靛青。

    沉甸甸的银子坠得他手腕微颤,一袭白衣如鹤,在幽微灯火中分外显眼。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时,晚风打帘,洛晚荷瞥见八盏琉璃宫灯悬在公主府角楼,灯影里侍卫铁甲泛着幽蓝。

    公主府向来被重重防范,口风更是极严,怎会贸然出了刺客?

    而且,刺客为什么偏挑柳枝和陆钊在府的时候行刺?

    更漏声敲得洛晚荷心慌,沈玉郎话中说柳枝护驾被伤了要害,她恨不得立马见到柳枝。

    她回到伯府已是戌正时刻,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径直奔向碧霄庭。

    众人都知她是夫人身边最得脸的,也无人敢碍着她。

    各府送来的赏只留了些吃穿搁在偏房,菱格灯景隔扇一侧坠着层层纱幔,捂得严实。

    洛晚荷踏进内室时,只见柳枝还在床榻上躺着,脸色苍白,额上搭着块帕子。

    屋中早生了炭火,林姨娘正给柳枝把脉,含笑几人在外间扇着药炉,暖涩的药气散开,渗进骨头里。

    柳枝生怕洛晚荷耽误科考,也不想将这点事,摊在洛晚荷这个亲密无间的挚友面前。

    其实,她受的这点伤,甚至不及洛晚荷当日颈上刀伤重。

    只是皇家势大,她实在憋得慌。

    她不能指望公主的仁德,其实,也不能指望... ...陆钊的品格。

    若陆钊真的放她一个人去公主府,她和陆柔,能活着回来吗?

    难道生死攸关时,她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夫君从殿外闯来解围?

    这些事儿在柳枝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