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雀见人哭得眼泪珠子直掉的样儿,想也知道他现在呼吸不顺,讲话困难,便不再开口,转而轻轻搂住男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轻巧的拥抱。m.juyuanshu.cc
“我好难过……”
她听到耳侧极其细微的话语,恍若梦呓。
“为什么难过呀?”她顺着问他。
他又不说话了,仿佛承认自己的疼痛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也不逼他讲话,虚虚搂着男生的肩,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男生的头发。
还挺软和。
再揉两下。
也不知道是望雀哪个动作触动了薛向笛,他忽然就伸手死死抓住了望雀的手臂,头埋进她颈窝,胸口剧烈起伏,连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
望雀能感觉到颈侧那股灼烫的湿意,以及男生呼出的、温热的气息。
雪落无声。
“教室里没别人。”她抬手顺了顺男生的脊背,手下的触感是冬季校服松松软软的羽绒混合棉花的填充,像是一个大型的布娃娃。
接着布娃娃发出了闷声:“…有监控……”
望雀一愣,失笑。
“那我们去外面?找个没有人也没有监控的地方,怎么样?”
“…不……不用……”
布娃娃的声音抽抽搭搭的,尾音发颤,轻得不行,只有抓着她衣服的手依旧用力。
按照他们学校这个校服质量,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揪变形。
“……我…再给我……几分钟就好……”
望雀觉得薛向笛说话的声音都是酸酸的。
“稍微……等我一下下……”
望雀听不下去了。
“你听听你在讲什么……”她语气带笑,“你哭我是要跟你收费吗?五十块一分钟?下一句是不是又要开始对不起啦?”
薛向笛狠狠喘了几口气,咳了几声,使劲扒拉着望雀的衣袖。
“不是……没有……”
望雀都感觉到了衣袖那处过于沉重的拉扯,恍惚中似乎都听到了缝线拉扯变形的闷响。
暂时为她可怜的冬季校服默哀两秒钟。
她动了动胳膊,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薛向笛左手虎口处也有细小的抓痕,现已结了暗红的痂。
她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揪衣服,免得扯到了他手上的伤。
“没关系的。”她柔声道,“你靠着我就好。”
复又半开玩笑地说:“我总不至于你靠我都撑不住。”
上次背薛向笛去医务室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体重特别轻。
可能都不过百。
怎么会这么轻?
他的包里不是随时都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的吗?
当时她在脑海中翻找,想要翻出一丝和他体重有关的因素,可惜什么都没翻出来。
连和他吃饭的那个中午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她并不记得他当时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至于时间……”
望雀顿了顿,抬眸暼了眼教室墙上的挂钟。
“你真想算时间,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大约十五分钟,最后三分钟集合,你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随便哭。”
她松开薛向笛的手,抬起胳膊,把后者的脸从自己颈侧挖出来——
孔雀蓝的眸子清透婆娑,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荡出层层波光粼粼的涟漪。
最初用来给他擦眼泪的纸巾还被他按在左眼眼下,已然润湿浸透。
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掉眼泪带来的情绪波动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红,整个眼眶更是艳得惊人。
……非常,漂亮。
她原以为自己最喜欢的是家里鹦鹉羽毛的那种灰蓝色,浅浅的,泛着珍珠的光泽。
可现在认认真真瞧见了薛向笛的眼睛,她才发觉,这样浓郁的、饱和的、恍若深海湖底的青蓝,同样吸引人。
就像放久了的水彩颜料,厚重而黏腻。
望雀下意识躲了躲视线,重新抽出一张纸巾,小心捧着薛向笛的脸,轻轻点在他的眼角。
“还想哭吗?”她问。
男生眼睫扑闪,泪水又划过脸颊,顺着下颌往下掉。
“我…不知道……”
他含含糊糊。
望雀便换了个问题问他:“那你伤口还疼吗?是不是还要回医院换药?”
“嗯……”薛向笛低低应声,眼眸垂着,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哭,“明天得去换一次,后天…去拆线……”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薛向笛连忙拒绝,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赶忙补充,“我阿姨会陪我去,就不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