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捡采鸡枞

半路上时,乔小遇让妹妹把镰刀收回了篮子里,并道没有砍了刺棵去串鸡枞的必要,因为太显眼了……

    “那要是乔荣兄妹俩发现鸡枞被人捡了,会不会在村里指桑骂槐呢?”乔小佩一想到乔丫丫那刺耳的嗓音便觉得头皮发麻。

    “不会的。”乔小遇的嘴角轻勾了勾,眸底闪烁着狡黠意味,语气笃定地继续说道:“大闯叔家那荒地已经开了几年,可他家将鸡枞窝的事瞒得十分好,加上村里的人一直当那处地皮是陆家人的,很少涉足,谁能想到那处会有鸡枞呢?”

    “自然而然的,即便他家察觉有人进了他家荒地采了鸡枞,也不好得在村里大肆宣扬。这般一来,他家也只能将这口气憋回去。”话及此处,乔小遇不由得呵笑出声。

    ……

    不得不说,乔大闯家开出的这几块荒地占地甚宽,且无论如何也当不得一个“荒”字。

    乔小佩站在那地埂边,但瞧见一个被地鼠刨出半边而被日头晒绿的土豆竟跟吃饭碗同样般大小,不禁啧啧了声,道:“今年雨水过多,                                                家家户户有了割不完的土豆叶当猪草,可土豆的收成却不见好,怎地乔大闯家的却长得可以?”

    “倒最好多招些地鼠来,把土豆啃了半数去……”

    “那也是他家的事,你多管了做什么?”乔小遇神色微敛,对妹妹说道:“平常心一些,咱过的还是自己的日子。大闯叔家的收成不错,你也当瞧见他家每年开春时往地里压了多少粪。”

    “这里隔山近,他家直接抓了松毛放在地里,粪水则是用牛车一车车拉来腐松毛的,你便只闻见粪水臭烘烘的,念说他家没事找事,现在倒瞧见他家土豆大了?”

    乔小佩立时无话可回了,只垂了头盯看着自己的鞋尖。

    乔小遇放柔了声线,道:“人到哪里都会有是非,便说乔家村这样一个算不得大的村子,也常生出许污糟事,不是今儿你家的土豆被人刨了,便是明儿他家地里刚饱了粒的玉米被人连根砍了……”

    “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可别人好不好终归是别人的事,自己好不好才是紧要。若心思多放在自己能否过好,便先试着不要用那么片面的目光去看待事情。他日你过得好了,更可以试着能否让别人也过得好些。”

    乔小遇见妹妹抬起小脸,张口便欲争辩的模样,紧跟着补充道:“当然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不认为乔大闯家私占村里的地是对的,也断没有羡慕的意思。”

    乔小遇轻轻摊开手来,但看着妹妹哭笑不得的神情,忍俊不禁地道:“那鸡枞可不是他家的。”

    乔小佩闻言,故意将自己的腮帮子鼓胀了几分,装出气愤模样,可她心里却是将乔小遇的话给听进去了的……

    她对乔小遇的“说教”并不反感,因为比起平日里耽于农务、对她的教养方式只有责骂这一条的傅娘子,她的姐姐往往是她最为信赖的那一个人。

    自乔小佩记事起,她便是被放在乔小遇的背篓里长大的。她初初会下地走路时,但遇着坑洼些的泥道,乔小遇若空着背篓便会将她放进去,若是背了些干柴猪草之类的东西,则会半提着她的胳膊趟过那小泥塘……

    这些记忆虽然已经有些久远,也很平常,却也同样被乔小佩留存在了脑海深处。

    妹妹好面子,乔小遇是知道的,所以她并不非得迫着妹妹承认那些自己身上的小毛病。点到为止也好,谆谆教导也罢,乔小遇更在意的是妹妹能够有所改正。

    环绕着乔家村的大山已经够高了,若不教妹妹将眼界放远一些,等他日妹妹嫁出这大山,她的日子便会十分难熬……

    知了人情,再有一双勤劳的手,便不论周遭环境如何,人也总能似一粒被斜风误吹入悬崖缝里的草种一般,渐渐地生出根来、扎稳了根来。

    乔小遇使了妹妹走下埂,自己则走了上埂去寻鸡枞。只听着妹妹哗啦啦地扒开草叶的声响,乔小遇连忙收回自己已然飘远的神思,低喊了一声道:“小妹,你别走太快了,寻不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