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小遇闻言眨了眨眼,嘴角泛起一抹戏笑,道:“若下次进山能带些活物,便不用借很多盐了。乔阿婆的几个儿子家最近倒与咱家亲近了许多,一家借个半碗盐应当不是什么难事,还有长田叔家……您也可以去问问。”
“快别提你长田叔家了!那黑心眼的!如今想起来,我肚子里头可都还憋着一股气呢……”傅娘子的心情忽变得暴躁起来,整个人就似村里那几户嘚瑟人过年时所放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地一炸,也就没收住这骂咧话。
乔小遇无奈的眼神轻落在她娘面颊旁的那两缕被口中微急的气息给吹起的头发上,而心头的情绪便同笔尖晕染出的那片石青藤黄之色般,一时间交相层叠……
“娘是记恨上长田叔家了么?莫非还想着断交不成?”
“断交?这……倒也不至于。”傅娘子话音倏然凝住,旋转了脸色道:“娘仅是心头怨气难消,却还是 能分清是非的,到底这事与宝树那孩子有什么干系呢?”
这同乔宝树有什么关系?
乔小遇不想深究她娘这话是出于安慰还是试探,面上只得作出一副浑然不知其意的模样,轻声道:“娘能这么想就好了……”
“左右何家是保不住这里正之位了,且您莫瞧着如今长田叔家也牵扯进了牛疫之事,可这与他家终归没什么相关的,罪过也不是他家担着。若村里要重选里正,就长田叔在村里所立的威望,还有他家中那几个顶事的弟兄,这差事估摸着会落在他身上。”
傅娘子闻言不由得惊疑出声:“这怎么会?”
乔小遇语气平静地道:“怎么不会?里正这职虽然都够不上秀才老爷的衣领子,可您瞧着何家从前是怎么个得意法,就知与长田叔家的来往是不能断了。”
她这话终究是与“青梅竹马”之类的词不沾边了,而傅娘子静静听完,眉色已是愈锁愈深,全未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乔小遇带偏了的事实。
威望么?
傅娘子忽然想到之前外县人串通了何里正,到村里低价收运土豆的事来。她家里头不敢出面,最后还是乔长田家领的头……乔家村的人还不都感念着乔长田的恩情?
“这事的‘功劳’本该算家里一份的,可偏被小遇给拉住了。”傅娘子暗叹了声,接着却是瘪了瘪嘴,道:“这也不是几个白丁人家说定就定的,还得看官老爷怎么说不是?”
乔小遇“呵”声接话道:“那娘应该比我瞧得更清楚了。差役和医官们到村里来察看疫情,吃、住、办公、熬药都在长田叔家里,菜粉婶子甚至叫了两个妯娌过去帮忙……”
“当然,您会说这算不得什么。官府的人既要公事公办,那花用的银钱总会依数补上,长田叔一家这般尽心招待亦不过是不想惹怒官府而已……可真的就仅仅如此么?”
乔小遇轻笑着瞥了她娘一眼,接着道:“那长田叔拖着未好全的脚,领了官差去各家察看疫情,记数送药不说,若遇了官民矛盾纠纷,长田叔还从中调和……又是为什么?”
“那照你这么一说,这差事竟已算定了十之八九?”傅娘子微微一怔,嘴唇不由得紧抿成了一条线。
乔小遇不曾应话,只探向她娘的眸光似笑非笑。
“那……那今后竟还得与你长田叔家打好关系了?”傅娘子垂目轻喃,紧凝的眉间似喜似怨。待她可算将事情捋清楚,偏侧过身来想要与女儿说些什么时,却才发觉乔小遇早已离开了这处。
“也罢,等日后乔宝树成了咱家的上门女婿,娘又怎还会念着你长田叔家的不是呢?左右都是一家人了。”傅娘子自顾着点头道。
这似乎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傅娘子原已按捺下的与乔长田家结亲的心思竟又重新泛起,尽管乔小遇与她娘谈及村里将重选里正之事的本意并非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