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蚂蟥吸血

没有变通的法子,你们何必彼此为难?”

    “这些年,咱家做出的让步已经足够多了。”

    乔小遇拖过一节矮凳,坐下身来,一边拿火钩轻搜着炉里的灰,一边问乔冉安道:“爹,倘若咱家里没有存下柜里的那些米粮,冬春时节便都指望着地里打出的那点荞麦过日子,您是否还会打算应下爷爷奶奶的要求,去成全自己的一片孝心呢?”

    乔冉安动了动唇,凝思片刻后方才摇了摇头,“那便是另外一种情形了,我……”

    听乔冉安这样说,傅娘子紧绷的面色终于缓和了几分,而注意力渐才分散,手上拿过一把竹篾轻轻折着,意用来燃火。

    乔小遇沉吟道:“咱家自然不能对爷爷奶奶不管不顾,即便是为了免受村里人非议,您想与几个叔伯家均担这赡养之责,我娘也不会与你吵到这份上。”

    “可问题在于,他们要的太多,还包杂私心……若说的敞亮话,做的敞亮事,我娘怎会不愿意坐下来好好商量,偏还去挡着您呢?”

    傅娘子拧了拧眉,                                                且见女儿直朝自己打眼色,她手头折篾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她终究轻轻颔首,自以为给了乔冉安一个台阶下,道:“确是这般。”

    “我寻思着你乔家人的那堆旧账、烂账,不是这么容易就算清的。即便你觉着是你有所亏欠,你要磕着跪着还账——成的,我半句话都不会拦你!可你要拖了我和孩子们同你一起还账,乔冉安,你还是省省吧……”

    傅娘子话说分明,将手头那一把竹篾径丢在地,而上身则疲惫地向后沉靠去……

    “娘……”乔小遇见她娘将脸偏侧到一旁,似不愿再多说半句话的模样,沉声道:“你们这一辈的账算不清,可咱家里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就是!”

    乔冉安在旁闷声补了这么一句,可惹得傅娘子斜睨过眼来,颤声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你爹心里那槛儿难过……我能怎样,对外当了恶人,回家里还要被他说不是。”

    “你哪里算什么恶人?回头村里人多是指着我的脊梁骨骂的!”乔冉安听得傅娘子的抱怨,如此应道。

    只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迎上傅娘子的目光了……乔冉安将两只手轻拢进袖子里交握住,微缩了缩脖子,方才抿唇说道:“若非遇上灾年,小遇她爷爷奶奶也不会出这种主意。”

    “可是爹,咱家里往年风调佩顺时,开春后也常会断粮,总少不得去别家借些米面,掺了从田野里挖来的野菜拌饭蒸才能勉强糊口,而今年呢?”

    乔小遇蹙了蹙眉,只担心爹娘又起争执,忙出言将话题引朝另外一个方向,继续道:“排除家里因进野山林而存下些银钱粮肉的事,咱家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至少几个叔伯家里是很明白这一点的。可他们既然清楚,又凭什么拿咱家的处境与他们相比,凭什么拿那几头家猪的事来堵我娘的话?这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终教乔冉安怔眼轻抬,而拢在袖口下的手指却已被他搓得发红……

    “更奇怪的是,在当时那样一个情境下,您竟选择默然……”乔小遇轻叹道:“您哪怕说每月所送的米粮能否缩减些,赡养的压力过重,家里怕是负担不起的话也总比这强。”

    奇怪?

    傅娘子沉思良久,渐觉着自己原本好像被井水所灌满的身体竟被人拖晾到了河滩上,迅速被晒得肿胀发恶……她忽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急跺了跺脚,道:“乔冉安,你看你都干得什么事?”

    “小遇她几个叔伯家即便不清楚咱家里有什么依仗,但见你默然以对,定以为有利可图,这回是怎么都不肯松口了,怕是想着把咱家宰得的几块猪肉全都给分了才好!那咱们遑提什么缩减米粮的话呢?谈都不用谈了……”

    乔冉安的神情直转为错愕,他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对傅娘子说什么——反驳是无力的,安慰则是苍白的。

    他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只敛眉问道:“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