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工伤

    凄辞暮睡了四个小时,神采奕奕地起床上剑术早课。m.moxiangshu.com

    十三岁之前,她和启蒙老师学了六年基本功,今年才拥有第一个剑术老师。

    从去年开始,内廷、大臣和亲眷们开始为老师的人选明争暗斗。首先是老师的出身,内廷和亲眷认为只能是老牌贵族,大臣们倾向于年轻些的平民;其次是剑术流派,不少人赞成直接从万化十八剑仙中挑,甚至有人建议十八个教一个,然后被女皇一票否决。

    这些人摸不准女皇冕下的想法,干脆放弃修真维度,转向魔法维度。经过多方的博弈,最后部分大臣和亲眷们联手,推举珈蓝维度的阿曼达.提尔雷普,一位势头正盛的年轻圣剑士。

    这位圣剑士背着大剑骑着身披郁金香的白马出现在凄辞暮面前,她利索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牵起公主殿下的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凄辞暮很高兴,大臣们勉强满意,亲眷和内廷开心得不行,总体来说是个好结果。

    凄辞暮没想到,她很快高兴不起来了。

    “殿下,请把陪练想象成真实的敌人。”阿曼达握住她的肩膀,“直接砍下去,一刀见血,迈出成为剑士的第一步。”

    “他们只是陪练,又不是真的敌人,我为什么要砍他们?”凄辞暮一头雾水,“他们也不叫陪练,后排从左数第二个人连剑都能拿错。和我水平一致的人叫陪练,他们不是,我砍他属于胜之不武。”

    阿曼达眯起眼睛向后排看,被凄辞暮点名的陪练立刻打起哆嗦,抖着手调整拿剑方式。越紧张越出错,他左手打右手,剑咣当一声砸在脚上。

    耳边响起呛啷的拔剑声,凄辞暮面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已经晚了,阿曼达的剑气扫过去,陪练的手被齐根砍断,鲜血洒了一地。他极力忍痛,上下两排牙齿咬出咯吱声,颤抖着身体躬身行礼,面朝阿曼达的方向倒退着离开了。

    “你为什么砍他?”凄辞暮震惊,“这些陪练到底是什么人,不是你的学生吗?”

    “殿下,他们是剑奴,不是我的学生。砍他是为了帮他,否则他永远记不住正确的握剑方式。在战场上,剑掉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凄辞暮气笑了:“哦?如果有一天我练习剑术的姿势不对,你是不是也要砍我?”

    金发绿眼的圣剑士直直注视着公主殿下的眼睛,仿佛没听出公主话中的讽刺意味,她说:“您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凄辞暮冷眼观察这位新老师,年轻的圣剑士,阿曼达的年轻,是和其他出名的圣剑士相比较为年轻。实际上她今年三十二岁,正直壮年,身高接近两米,全身裹在精钢铠甲中,铠甲上繁复的郁金香暗纹是她的家徽。

    “殿下。”阿曼达轻轻唤了一声,她单膝跪下,大剑在青石地面拖出星火,她的剑奴们也跪成一片。

    强壮的圣剑士单膝跪着都比十三岁的凄辞暮高,她尽量平视自己的新学生,语重心长地说:“我早已听说殿下在剑道上的天赋,也听说过殿下的慈悲之心,但剑士不应该有太多的慈悲,对我们来说,生与死就在一瞬间。您的母皇当初亲征远域兽人维度,她的刀淬满血,才换来全面的胜利。”

    “女皇冕下教导我们尊卑有序,这些剑奴,”她用大剑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能成为陪练是他们的荣誉,正因为您有练剑的需求,他们卑微的生命才有意义,剑奴们都很感激您,愿意被您的剑锋划破喉咙。未来的某一天,当您站在远域战场上,用同样的剑法刺破敌将的咽喉,他们的生命将被升华,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誉。”

    最后,她说:“花朵长有尖刺,若不敢让尖刺见红,最终只会扎穿自己的掌心。”

    一番话说的极其漂亮,剑奴们匍匐在地面强忍激动的泪水,有人大哭着表忠心:“殿下!慈悲的殿下!我拿起剑只是为了成为剑术的耗材,像我的父母祖辈一样,为主人成就无上的剑术!”

    太好笑了,太荒谬了。训练场被慷慨激昂的情绪填满,剑奴们争先恐后展示自己的忠诚。凄辞暮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游客,冷漠地看着一场闹剧。

    一朵没有刺的郁金香竟然试图教她怎么让尖刺染血,就像食草的羚羊跑到午睡的狮子旁咩咩叫,说你要多多捕猎呀,快用爪子撕裂兔子的喉咙。

    阿曼达这样的人,她见过很多。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位于最高的阶级,拥有处置别人的权力。他们有很强的权力感和配得感,觉得除了同一阶级的人,其他人全是工具,而自己理应享受特权。

    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被规训的奴隶们也不觉得不对,阿曼达甚至能把这套东西装扮得花团锦簇,说得慷慨激昂,像是没有剑奴她就没法练剑一样。

    凄辞暮有点体会到父亲在怕什么,她现在也害怕,怕自己成为阿曼达一样的人。或许在别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