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杀死的执念反噬。
暮从云这数十年来,林林总总收集了很多关于驱灵人的消息。
其中有一条传闻就是——
驱灵人的邪术能够囚禁灵魂,再催化其堕化恶念,为他们所用。
苏柳的灵魂被囚禁在湖底,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
二十年前囚禁苏柳的人,和十六年前害死他父母后潜逃的驱灵人,又会不会认识?
他这边还在放空走神,那头苏柳却已经从湖上飘了过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苍白浮肿的脸上面色狰狞,漆黑双瞳里更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暮从云把他的流光招了回来,苏柳却没有第一时间和他说些什么,而是在靠近湖岸的泥土上,用手指戳画着一个图案。
暮从云凑近了些看。
“我的尸体上……被画着这个。”
她潜到湖底,看见自己的尸骨还维持着生前替罗则解开水草的动作,尸骨的双手抱在胸前,头颅上仰,视线正对的方向,是头上遮蔽天日和阳光的成片荷莲。
而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只有一张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符咒,随着水波悠悠飘扬。
面对女孩有些期待的目光,暮从云沉默片刻,老实巴交:“……这个真没见过。”
无论是纹路,走向,乃至绘符的起落笔,他都没有任何印象。
“……”看向他的目光徒然变得危险起来。
只是离开了他身边一盏茶的功夫,执念就重新被怨气所笼盖,她已经有了实体的身体仿若潜伏在黑雾之中的恶兽,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
“行了行了,”暮从云无奈叹气,“只是没见过,又没说不帮你。”
青年垂下眼眸,状似思索,而后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白纸。
苏柳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她见过书里和电视上放的,这个时候驱鬼的人就应该拿出朱砂,然后在符箓上龙飞凤舞上几笔。
而暮从云拿出白纸后思考片刻,从一旁的湖里用手沾了一点泥土,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名字里的“云”字。
写到最后的一笔时还因为没再多沾一点泥,导致那一点落得很淡。
苏柳:“……”她看向青年的目光掺杂了一丝怀疑。
暮从云却没察觉似的,他朝还蹲在岸边的执念扬了扬脑袋,示意她拿过去。
“拿着它,你也能够看到自己的尸体,把这个贴在那黄符上。”
“不过——”
“贴完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确定。”
“到时候你就见机行事吧。”
一副“管杀不管埋”的模样。
苏柳的胸膛起伏不定,她拎着那张泥土纸,上边的字已经因为泥水融了而开始模糊,而青年这会正在湖边洗手,把刚刚沾的残渣剩泥给洗去。
洗完手的暮从云拍了拍掌心,站起来后却发现她还在原地。
不然一会异象局就该找来了。
但苏柳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他这“抓紧时间”的具体含义,她看了一眼手上那张已经被泥水糊得皱巴巴的纸,又狠狠瞪了暮从云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
暮从云莫名其妙。
不知道一会荷花湖这儿会发生什么,他思量片刻,还是稍微转移了阵地,到了高一些的湖边小亭去。
包里的小兔子动了动耳朵,顶了顶他的背部,表示支持。
暮从云正想伸手拍拍她,同一时间,变故突生——
一时之间景区里的雾气都翻滚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面八方的雾气就开始往荷花湖这边涌过来。
情人湖上的灰雾逐渐凝聚成黑压压一片,天空闷闷一声巨响后,在荷花湖的正上方,居然正正下起了雨来。
那雨似乎具有腐蚀性,不偏不倚,半点没有离开湖水的范围,浇得正片湖“嘶嘶啦啦”地响。
——而比起四面八方雾气笼罩过来更恐怖的,是四面八方的异象局成员都开始往这边赶来。
“……”
跑是跑不了了。
因为在暮从云视线所及的地方,那一袭惹眼的黑风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他所在的这个亭子处。
青年小幅度地转动脑袋,左右环视了一圈。
多巧啊,他在刚刚苏柳弄出来的一片雾气中,精准地挑中了离花园迷宫位置最近的那个小亭。
他已经对自己遇见越笙后的倒霉习以为常,于是根本来不及感叹,暮从云开始迅速思考起脱身方法。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身体走不了,那么灵魂出走,也是很合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