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癌症后就想去调查那家颜料厂,当然不可能告诉梁然让她担心。
梁幸均也举报过颜料厂,但监管部门来后查无所获。
他抢救无效死亡那天,梁悦在滑轮赛上接到电话,直接冲出赛场与车流撞到一起。腿部严重的骨折刚做完手术,至少需要半年的恢复期。
杯中的热茶一点点暖了身体。
梁然第一次尝到清澈茶汤中的甘甜。
她为什么从前品不出来茶香茶味?而现在,茶案的那一头,再也没有那道嗜茶的身影了。
回到卧室,梁然睡了一觉,却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梁幸均闯进颜料厂,被凶狠的一群人围住。
她醒在梁幸均退无可退的瞬间。
睁开眼,窗外是浓稠的夜色,手机显示才九点。
梁然大口地喘气,失魂落魄,很久才下床。
补进的睡眠并没有养好她的精神,身体与神经还是很疲惫很倦。
恹恹靸着拖鞋,梁然来到梁幸均的书房。
书籍与墙上的名家画作在灯下清晰呈现,她安静凝望很久,还是不想这样放弃,又翻找起来。
她总觉得梁幸均会留下一些证据,那是她所了解的爸爸的性格。
可一通翻找,依然一无所获。
梁然疲惫地仰倒在椅子上,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如同窗外雨声的清脆。
她起身,很焦急地奔上二楼。
她冲到她的画室,打开书柜,爬楼的急促令她喘着气,她的目光落在一个保险箱上。
她忽略了这里。
这是梁幸均给她买的保险柜,那时梁悦还小,她总怕梁悦扯坏她那些画。
梁幸均便抱来这个保险柜,笑着说够她放那些宝贵的大作了。
梁然一动不动注视着密码锁,按下数字。
柜门弹开,她不敢呼吸。
黑胡桃木的架子上,横放着梁幸均的日记本与一台相机。
梁然紧张地屏住呼吸,拿起日记本。
再一次看到熟悉的笔迹,梁然依旧会忍不住流眼泪。
……
梁幸均在日记里写到,他写生时发现一条被污染的河,顺着源头排查,最后锁定了云朵颜料厂,发现那里的几处异常。
后面的 几篇日记详细记录了这些问题。
梁然颤抖着手打开相机。
不是他爸爸常用那台长焦单反,倒是她妈妈以前用来拍人像的微型相机。
相册开头便是一条视频。
随着她手指按下播放,梁幸均的脸出现在画面中,头顶是晴朗蓝天和茂密的树叶,他身处在一片树林里。
他调试起相机,画面随着他的步伐而抖动。
然后他将相机固定在了什么地方,应该拿了遮挡物藏起相机,画面四角晕开浅淡的暗影。
很快,他端起常用的那台长焦单反爬到围墙架着的梯子上,对着墙里的颜料厂拍录起来。
画面变动不大,梁幸均始终保持着小心谨慎,会不时低下头躲一躲。
时长11分钟时,视频里突然响起一段极轻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沉重的步调碾过落叶枯枝。
一道修长的男性背影出现在干净的画面上,面朝梯子上的梁幸均。
梁幸均也发现了动静,回过头。
“你什么人,在这干什么?”男人的嗓音很沉,带着金属质感的冷调。
梁幸均从梯子上下来:“我做短视频的,嘿嘿,一天什么都拍,就是单纯好奇颜料怎么做……”慌乱之中,赔着笑脸的梁幸均做着憋足的解释。
梁然的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被一把尖刀抵着。
男人伸出手掌:“拿来。”
没有再听梁幸均的解释,他夺过相机,取走SD卡。
就在梁然害怕他要怎么伤害梁幸均时,他嗓音冷漠:“商业机密是你能窃取的,滚。”
掩耳盗铃。
但好在梁幸均拿着单反真的安全离开了。
画面并没有停止,是梁幸均悄悄藏的这台相机还没有被男人发现。
男人在这时转过身,他的表情冷静得不像普通人,眼神落在SD卡上,很利落地毁掉了芯片。
他扫了眼四周离开了。
那张脸也在隐藏的镜头下拉近,放大,又至消失。
梁然不想用英俊去形容一个犯罪者。
可他的五官生得太正,带着一种攻击十足的英隽,身材很是修长,整个人完美到像建模,外表实在太出色。
他很年轻,用男人称呼太偏成熟的腻气,应该用青年形容。
一个犯罪者,身上有一股亦正亦邪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