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叫导师

    女皇对皇夫和子嗣漠不关心,年轻时精力全部放在政事上,近200年过去,她对政事也疲惫了,非大事不过问。要不是她依旧武德充沛,大臣们都要以为她不行了。

    某一天,被怀疑“不行”的女皇冕下突然从平面国维度带回来一个名叫储适新的研究员,皇后是当天立的,女皇是当月怀孕的。她极其重视这个孩子,坚持亲自孕育四个月,直到孩子成型,才允许科技手段介入,将孩子送入更适合其生长的全真模拟人造子宫中。

    不少人以为女皇要过上母慈女孝夫顺的美好生活,说不定能对政事恢复兴趣,最好再来次像逐兽远征一样的壮举。但事实总是违背人的意愿,女皇冕下先是对储适新失去兴趣,然后对出生的公主很冷淡,起了名字后就不闻不问了,幸好她亲自孕育的孩子继承了黄金血脉,否则大臣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催她再生一个。

    那个孩子就是凄辞暮。

    说起来可能没人相信,对年幼的凄辞暮来说,最接近“父母”两个字的是内廷总管丹玛斯。这只吸血鬼负责内廷的大小事宜,没人敢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奴隶看待。关于皇储的事,都是由他一手过问,然后上报给女皇。

    陪伴凄辞暮的是他,管束凄辞暮的也是他,很多人觉得不合规矩,但不敢提出来。

    从小到大,凄辞暮都在休息日这天觐见她的母皇。她到达大殿后,在偏厅遇见了同母异父的妹妹凄毓晓。

    “殿下!”晓晓似乎特意在偏殿等她,看起来激动极了。

    凄辞暮有好几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却只有这一个妹妹。那些哥哥姐姐年纪很大,有人已经头发花白,寿数将近。

    凄毓晓的来历也很有意思,她的父亲是某个小维度的贵族之子,来黄金城游玩偶遇女皇,莫名其妙变成皇夫。可是女皇很快从平面国带回来储适新,她父亲的境遇一下子变得艰难。

    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小贵族竟然敢亲自找到女皇,请求打开冷冻库,赐给他一个孩子,更想不到女皇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凄毓晓,凄辞暮唯一一个同龄的妹妹。

    凄毓晓身后不远处站着她父亲,似乎陪晓晓在偏殿等了很久。发                                                现凄辞暮看过来,她父亲立刻回避视线,微微躬身行礼。晓晓撒娇:“殿下!下午和我们一起去狩猎吗?”

    “我下午要去看望父亲。”凄辞暮拒绝。

    “明天呢?明天一起去吧!”

    明天上课,当然去不了,凄辞暮想了想,说:“等我有时间吧,有时间一定陪你去。”

    晓晓偷偷瞥了眼父亲,她的父亲还是一派恭敬的样子,垂落的眼睫温顺而柔和,她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撒娇还是顺着台阶下来,不再纠缠凄辞暮。

    凄辞暮其实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以晓晓父亲为代表的一群人依附女皇为生,他们既没有职务也没有实权,参与不了政事,空有皇室的名头。那些所谓的王子公主没继承黄金血脉就没有封号,所以即便同为公主,晓晓也必须尊称她为殿下。

    他们想趁着女皇还在世,公主还年幼,早早和公主打好关系,为以后做打算。凄辞暮讨厌他们的小心思,但不讨厌晓晓,晓晓是个把所有心思写在脸上的小孩子,虽然只比她小一个月,但总像需要照顾的小妹妹。

    凄辞暮温和地说:“下周末晚上叫你来玩,先和你父亲回去吧。”

    晓晓欢呼一声,还想拉着她说些趣事,凄辞暮微笑着拒绝:“去吧。”

    晓晓的父亲把她拉走了。

    凄辞暮直接被带到黄金塔的露台,女皇头戴圣冠,身披用金线勾勒日月图案的钴蓝色外袍,离地三尺悬浮在露台上。

    据说女皇年轻时喜欢剑术,尤其爱钻研琐碎的步法,不知道为什么,她上了年纪后连路都懒得走,总要悬浮在空中。但大臣们觉得这样很好,皇室就应该和普通人有差别,于是内廷的礼仪老师要求凄辞暮也飘着走路。

    在最想跑跳的年纪,天天被金冠压着,还不能走路,凄辞暮觉得很痛苦。

    女皇的代称之所以叫冕下,是因为她头上那顶开国皇帝传下来的纯金圣冠。

    圣冠由毫无杂质的纯金制成,没有镂空没有雕花更没有宝石装饰,光是黄金本身堆砌的暴力美学压得人视网膜渗血。

    凄辞暮想象不出圣冠如何固定在人的头顶,她总觉得圣冠下似乎有无数金丝像水母的触手般吸食母皇的脑髓。

    高台上的女皇转过身,用看不出感情的金色眼眸注视着自己的女儿,钴蓝色的长袍翻涌得像冷焰,金线绣出的繁复日月不断变幻,女皇一言不发。

    接下来就是一套熟悉的流程,凄辞暮先单方面汇报这周学了什么,再和女皇一起吃顿黄金做成的美食,表演一场母慈女孝的大戏。

    然后女皇终于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去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