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验尸报告和证据上出现疑点,需要现场还原案情。”
“警察这么做不奇怪啊,那你呢,你从一开始就不信李蕙娜?”
“哪个律师没有被当事人出卖过?接这个案子时候,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相信。”
罗斐语气平淡,脑海中画面一转,回放着第一次见到李蕙娜那晚。
她看上去有些激动,却也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她试图让自己冷静,想要对律师控诉她的委屈和痛苦。
而现实就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一旦将她的情绪挑起来,再让她抽离出来,仔细听他说话,吃透法律关系,还不知道要多久。
罗斐说:“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注意事项,你不仅要记住,还要言行合一,不要让人看出来你的想法和行为有矛盾,事先有人‘教’过你。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讯问强度不会太高,你有充足的时间整理思路,在心里反复练习。还有,每一个环节你都要配合警方,如实供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大原则。只有完成这一整套动作,等上了法庭才有从轻、减轻可谈。”
李蕙娜说:“你是觉得我会撒谎吗?我是受害者,我肯定会配合的!”
“我的意思是,你的配合和如实供述,不能是你认为的,而是警方看到的。这样书面材料上才会体现。我处理过那么多案件,最大的‘误会’就是,嫌疑人自认为态度良好,警方看到的却是负隅顽抗。”
李蕙娜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罗斐,方才神情中的不解和困惑在这一刻逐渐消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从罗斐身上看到了什么。
罗斐身体前倾,双手架在桌面:“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不能仅止于此。你知道吗,你将要接触到的司法体系,他们每一个人都见过、听过比这惨十倍的案子,达到伤残五六七级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是人,能否让这每一个环节的人都能从心理感受到你的遭遇。你的表现需要一些技巧,当然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
李蕙娜像是终于把罗斐的话听进去了。
“严格来说,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要认定这一 点,你的主观认知非常重要。通俗点说,你是否打想要刘宗强死,根本不想救他?”
李蕙娜开口:“他死了就不会有人打我了。我妈和女儿也不会……”
罗斐将她打断:“你很善良,有恻隐之心。刘宗强的命也是命,不一定要走极端。”
“这话我说了他们能信吗?”
“‘说’是最拙劣的。你只需要表现出来,就可以了。”
……
江进和戚沨依然留在案发现场,正讨论到关键。
戚沨站在洗手间门口,一抬眼,看到的就是斜对面的卧室门口,甚至可以看到刘宗强倒下的位置和那摊呕吐物。
戚沨迈出洗手间,说:“李蕙娜一打开门就看到那副画面,她很害怕,很慌张,下意识的行为应该是‘回避’。”
洗手间一边是大门口,另一边则是客厅。
“李蕙娜没有钥匙,出不去,回避不可能往门口走,只能去客厅。”
戚沨来到客厅,先是踱步,随即来到沙发上坐下:“李蕙娜徘徊几分钟之后,就将自己蜷缩在这里,因为紧张焦虑而抓头发、咬指甲。听到卧室里传来呻吟声和呕吐声,可能还会捂住耳朵。”
江进点了点头,跟着说:“可是人都有好奇心,李蕙娜再紧张,也会想知道刘宗强怎么样——不管她是否想要他死,都需要亲眼确认。”
戚沨站起身:“于是李蕙娜靠近卧室门口,小心观察刘宗强……”
江进来到门前站定,看着那块痕迹说:“分歧就在这里,这时候的李蕙娜想的是‘我要不要叫救护车,他会不会死掉,警察会不会认为是我杀人’,还是‘死吧,快死吧,求你不要再起来了’。这两种心情,就决定李蕙娜接下来的行为。”
戚沨说:“不管是哪种心情,她后面做的事都解释得通。前者是出于逃避心理,想抛尸,还没有完成就决定自首。不过你也知道,就算抛尸动作完成了,嫌疑人再去投案,只要没有逃跑和推翻口供,依然可以算作自首,只不过会因为毁坏尸体的行为加重刑罚。至于后者,盼望刘宗强死,拉去抛尸,半道恢复理智,又改变主意,也是顺理成章的。”
“说到这里,我有一点疑问。”江进说,“李蕙娜常年遭受打骂,而且刚经历过一次施暴,她哪来的体力拉着一百多斤的刘宗强,在那么大的雨里行走一个多小时?就算是一个成年男性都会觉得很吃力。这部分实验你们还原了吗?”
“做不到真实情境还原,只能让技术做个数据模拟。”
“交给数据能靠谱么?我不是怀疑技术,而是人永远都是超出计算的变量。人在肾上腺素激增的前提下,会做出一些超出自身能力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