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正在为她医治。不过听伯府的下人说何大小姐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会这样?”辛须断断续续的重复这五个字。这一消息来的实在是有些突然,那个白日里还在与他逞口舌之快的人,转眼间怎么说没就没了?
梅晋倒了杯热茶给辛须喝点缓缓,又接着道:“之前您让属下去查这个碧月檀,属下前几日才找着机会甩开了两个烦人的‘尾巴’。而后属下去她曾呆过的点珠坊打听过了,她很小的时候便被家里揭不开锅的母亲买去了一个叫伫影台的东家那里学艺。伫影台的前身叫璧落台,因经营不善贱卖给了现任东家。属下查了,这个新东家身份背景没甚么问题,又因着近期碧月檀入选宫伶又当上才人一事,现今的伫影台已经节节高升,非同一般了。”
辛须喝了口热茶,将杯子沉重地放下,“也是个苦命人,可惜了,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老梅啊,你应该早告诉我这些......”
若早知道这些,他便不会在她面前疑神疑鬼,反复试探。甚至会为他此前对她生出的没来由的怀疑与恶意,向她说一声抱歉。
可这人突然说没就没了,他的歉意只能埋藏心底了。
是以当杜奇晏问起当日无底湖接头的情况时,他又想起了这些,想起这些便顺嘴问一句慎节伯府的情况。
杜奇晏一提这个心里就来气,起身边踱边说:“ 别提了,来你这儿之前我老娘又给我安排相亲,我能怎么办,只能躲呗。于是我趁老娘不注意,借口要接老头下值便溜了出去。后来人是接上了,那慎节伯公硬是要把我家老头拉去给那何蕉蕉瞧病,我能怎么办呢,我......”
“说重点。”辛须和梅晋扶额异口同声道。
杜奇晏眼角一抽,“得。重点就是何蕉蕉醒了,皆大欢喜。”他耸肩摊了摊手,又坐回椅子上。
“何大小姐可有说她究竟是如何落的水?”辛须道。
“没有。还没来得及说甚么,那何蕉蕉就从被窝里——”杜奇晏忽然意识到就算自己再不喜何蕉蕉,也得给人小姑娘留点面子,于是住了嘴。他这一停可就勾起了梅晋的好奇心,忙追问他从被窝里然后呢,可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再开口了。
辛须好像明白了甚么,姑娘家的事要少问,只沉默的坐着。
他问何蕉蕉的情况一是身为故人,以及故人之子,想确认一下她是否挺过难关;二是想知道碧月檀、何蕉蕉,以及何蕉蕉的丫鬟,这三人究竟是如何落水的,为何最后只有何蕉蕉一人活了下来,这其中会否有隐情或是有人从中使坏。
想知道这一切答案的不止辛须,与此同时的沽雁轩,假“何蕉蕉”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我......我是说翎才人,她人呢,她现在在那儿?”
戚氏目光闪躲,别过身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第一个发现主子醒了的那个小丫鬟一直在门口候着,她是个直性子,见夫人吞吞吐吐难以启齿,便主动揽下这得罪人的活,直言道:“那个杀千刀的翎才人死了,尸首被点珠坊来的人抬走了,也不知道抬去了哪儿。”
死了!?
碧月檀的第一反应是:我死了!
而后才意识到,不,不是她死了,而是真正的何蕉蕉死了!
完了完了,碧月檀心里七上八下,往日阿椒教她的遇事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也全然不管用了。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和何蕉蕉灵魂互换,但她原来的那具肉身死了,这就意味着,她和何蕉蕉再也换不回来了!
比心如死灰更恐怖的是心如止水,此刻她的内心再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假“何蕉蕉”软绵绵的躺回榻上,眼泪汪汪地抬起一双不堪入目的手看了又看,“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戚氏看了心里难受,她想:蕉蕉那么崇拜喜欢翎才人,结果差点被所崇之人害死,一时间难以接受是人之常情。但她坚信自己的女儿很坚强,只需暂时给女儿留出一些空间,让她放声哭上一哭,放肆闹上一闹,这事便能过去了。
小丫鬟见屋里只剩她和大小姐了,便从门口挪到了床边,她看主子哭的那么伤心,顿时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鲁莽了,本想安慰几句,可一想到长痛不如短痛,主子早晚要知道的,是以又道:“还有一件事,大小姐您的贴身丫鬟边兰她也死了。”
然而让小丫鬟意外的是,她并没等来主子新一波的哭声,原先的哭声反倒戛然而止了。
榻上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