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行驶起来后她又转向将脸撇去一边的辛须,态度诚恳的说抱歉,“方才情急之下小女说五殿下是小女的大哥,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突如其来的道歉,辛须听得振聋发聩,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对面的女子。他对她的转变实在太不习惯,难怪杜奇晏今日在道观时也啧啧惊讶,说何蕉蕉怎么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盯着人姑娘家家的看太久,他挪开目光时用咳嗽声掩饰自己的唐突,“无妨无妨,何大小姐替本宫隐藏身份,本宫该谢谢你才是。”
何蕉蕉笑了笑,辛须也放松多了,车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了起来。
“何大小姐回府后可服过了药?”
良久的沉默过后,辛须又哪壶不该提哪壶了。
“服过了,多谢殿下记挂。”
何蕉蕉嘴角一抽,只觉得这个五殿下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逮着机会又开始说话阴阳怪气。
“那何大小姐适才是去了哪儿?”
“去了点珠坊。”
虽说她不确定五殿下是从何时何处开始跟踪她的,但为了以防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她选择从一开始就说实话。况且她行得端坐得正,没甚么好遮遮掩掩的。
辛须故作好奇地“哦”了一声,“没想到何大小姐原来还在丝竹舞曲上有所造诣。”
“造诣倒是谈不上,我就是感兴趣罢了。”何蕉蕉说完这句话后沉思了片刻,又以玩笑的口吻道:“殿下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可有去哪家点珠坊里 坐坐?可有相熟的伶人哪?我平日常来,您说说来听听,保不齐我还认识。”
红温快速爬上辛须俊朗的半边面颊,他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双手捏紧了膝前的衣料。
虽说百逾城里的伶人深受皇恩眷顾,不仅无需像普通艺妓般靠出卖色相谋生,还能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宫伶入选比赛,入宫后有才能者或封妃或为官,但此类百年难遇的特殊情况在上塞却不是如此。辛须到底在上塞当质子多年,平日里深居简出,在酒色消遣一事上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二愣子。
“本宫也是第一次来,第一次来,并无相熟的伶人。”
短短一句话,没成想将自己跟踪何蕉蕉一事给暴露了。既然这么快就问了出来,何蕉蕉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直接问他是从何时开始跟踪她的。
“啊......”辛须也没想到这女子如此直言不讳,一方面为自己言辞不严谨而懊恼,另一方面为自己未行君子之事而汗颜,“碰巧在钱局街上偶遇了何大小姐,那时刚送完杜奇晏,本宫正打算回府。”
“所以我去伫影坊你看到了,去见青梧你也看到了?”
青梧这个名字辛须是第一回听说,但此女之前他在伯府见过,是碧月檀的侍婢,方才何蕉蕉去见的人正是她。
辛须嘴角向下一抿,表示默认。而后他抬眼问道:“何大小姐与翎才人是甚么关系?”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何蕉蕉心里一颤,垂首时眼中浮现出了惶遽。面前的这位五皇子她此前也是打过交道的,深知他是个观察入微、心思细腻之人。如此一问,难不成是他又看出了甚么端倪?
但转念一想,她不是何蕉蕉一事,除了天知地知她知以外至今无人知晓。今日她更是亲眼所见,从前的那具肉身确实无法再苏醒,她与原本那位大概率也不可能再换回来,那只要她将灵魂互换一事烂在肚子里,她便是货真价实的伯府大小姐。
就算面前之人再有双火眼金睛又如何?
给自己打足了底气后,何蕉蕉再回答这个问题便无所畏惧了。她如实的告诉辛须她对碧月檀的钦慕,以及她与碧月檀在寿宴上的一面之缘,就连她落水后碧月檀是如何奋力相救,都说得一清二楚。
她只不过在阐述事实,没成想辛须听完后不禁赞叹了一句“没想到她竟还是如此义薄云天的巾帼豪杰”。
何蕉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随后又听辛须“咝”了一声,道:“何大小姐是当事人,你说的话本宫自然相信。可本宫近日来听闻了一些对翎才人不好的传言......”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污蔑!全是污蔑啊!”何蕉蕉从车椅上跳了起来,“我也是醒来后才听说的,那简直都是些站不住脚的无稽之谈!我今日正是寻了个家中看管不严的机会,想赶在翎才人下葬前说清此事。正如我像青梧保证的,回家后我定会禀明双亲,择日再禀明皇上,还翎才人一个公道!”
“好!”辛须双手合十,拍的响亮,也激动得站了起来,就差窜去车顶了,“不必择日,本宫这便带你入宫,还好人一个清白。”
“老梅,改道,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