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按下暂停键,只有朱安麒吃的豆腐皮挂在嘴边荡秋千。m.aihaowenxue.us
朱安麒感觉做梦:“圣僧你……”
红茅儿当大家嘴替:“秃驴,你可是和尚!”
清玄说:“法界缘起不可思议,唯知起心动念皆落因果,身口意业皆同等而已。沈檀越转一念而转暮鼓朝钟,观刹那如观掌中庵摩罗果。衲子叹服。”
红茅儿:“你俩个放一锅里配成菜都配不成,你选他就因为他会数心跳啊?”
朱安麒:“但这个确实太厉害了啊!”
清玄抬眼如观水中月,声若檐角风铎,乱世清平调:“愿执弟子礼奉沈檀越为上师阿阇梨、活佛仁波切,愿以五体投地礼,请为指月手。愿燃此色身作佛前灯树,照沈檀越足下青莲步步生,便是圆满无量功德。纵化文殊阶前雪,亦是般若波罗蜜。”
朱安麒承认,清玄更厉害。说这么肉麻的话,眼睛眨都不眨。不愧空门中人,活得真是通通又透透,圣僧的精神状态也太邪了啊!
白薇不自在地开解道:“又何必大惊小怪,所谓医侣,不过是一脉悬壶、两厢问道的关系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太多事情心照不宣。同处一个医庐,朝夕相对,无有不成夫妻之理。
按习俗,男医士若有情,需将《灵枢》第七卷反折至“阴阳应象”篇,以素绢裹当归、连翘二味,喻“当连理枝”。绢角绣半枚残缺杏叶,若女医侍用同色丝线补全,便是有意。反过来,女方将脉案批注移至男方字迹右侧,此谓“结比翼格”。双方需共制和合散,药成后封入青花瓷罐,供于药王像前,待立春启封同服。若要雅别和离,女方赠半朵干木槿,朝开暮落,男方则回整株夏枯草,盛夏即凋。
褚雪鸣方才在美色面前一时迷了心窍,他做派是决计说不出那样直肠子的话。平素里他定要这般迂回:倘要请教沈师妹,若要治这虚烦不眠之症,是取栀子豉汤,抑或酸枣仁汤?栀子豉汤喻“知子之意”,酸枣仁汤代“早结仁心”。
故而清玄此举,独断万古。
白薇用余光淡淡审判褚雪鸣。褚雪鸣静默不语,此时如果有根烟他会夹在指缝间。
褚雪鸣正在深深怀疑自己幻听了清玄的话。
方才途经涵碧池畔,特邀小师妹观鲤。意思是给他块镜子自己照照,妆掉了。沈抒遥未作他言,就是咳了几声。偏他素袂掩心别有一段风流态度,盈盈绝代西子。又见那一滴雨珠凝在睫上,恰似观音垂泪。几尾红鲤倏然摆尾,羞藏莲叶深处。
心神俱震的一瞬间,褚雪鸣悟道。女为悦己者容,小师妹是特特洗却铅华给自己看的。褚雪鸣最是明白美人恩,岂忍拂了他意。不过沈抒遥放了行理出来以后,易容又是如初了。
望着这般容色,褚雪鸣委实不解,天下男子能图他甚么?难道清玄一双法眼看穿了真容?
不敢说。大家轮流自我介绍的时候,清玄闭口没提,他曾是当今第一邪教半释半俗的白莲教献祭的灵童,被大报恩寺老僧从祭坛汞鼎中救出。据说其眉间用孔雀胆点过阿閦佛第三目,乃佛魔同体的命格。十六岁便被敕封护国毗卢遮荡魔佛子,伽蓝古卷书其名讳皆附紫檀金粉。
褚雪鸣看着桌边立着的九环鎏金伏魔杖,坊间传说杖首嵌迦叶佛骨舍利,挥动时有虎啸龙吟之声,禅杖震地唤出八条玄铁链,链头铸成天龙八部。
总之,褚雪鸣的表情忧郁得像个王子。
白薇良心施救:“彼此尚未深交,此时便说这些倒显促狭了,大师就不怕唐突了佳人?”
褚雪鸣今天第一次主动接她的话:“此言极是。再加几个菜吧,小师妹可有什么忌口的么?”
但白薇看他秒级响应,恶心之下话锋一转:“我看沈妹妹脸红半天了,不如我们都猜猜妹妹意属的是谁?”
沈抒遥确实脸有绯色。他早上接触过患儿,好像有点感冒,身体现在像蒸包一样散发热气。
红茅儿对沈抒遥道:“我要是你,全天底下的男人死完了都不选和尚。听他说话太累了!”
“不对啊白薇,你等一下!什么叫谁,还有谁?”红茅儿突然反应过来,冲着朱安麒抬下巴,“你啊?”
朱安麒一个激灵,也搞不清他们唠的小孩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走向,忙抓过旁边的签筒:“咱们行酒令吧!”
没一个人有心参与。朱安麒自己从签筒里抽了一支。签上画着一头大雁,诗曰:欲倩雕弧落新雁,足间寻觅子卿书。
朱安麒一时呆了。白薇也抽了一支,只一眼忙丢开手去。
正面道:杲卿凤唳震千秋。
反面道:禄山鸱张终殒命。
红茅儿把签子掼在地上:“什么鸟名签!”
朱安麒忙说:“既然我们两的诗都有一个卿字,不如作一个析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