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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血浓于水

    “好嘞!”乔小佩得了吩咐面上欢喜异常,便是火边隔了橱柜不过七八步的距离,她竟也学了野兔蹦跳着过去……

    “瞧你那嘚瑟模样,可能正经一些?地上不平,当心踩了坑洼处摔跤。”乔小遇嗔笑着道,目光中尽显柔和。

    瞧着姐妹俩这般亲密无间,乔冉安与傅娘子却觉着自己的嘴皮仿佛失了水分般皲裂开来,难以张动,而心间情绪是尴尬与隐怒交杂。

    这情绪发酵得很快,犹同深秋时节里家家户户院中所晾的腌菜干一般——随着菜叶上所沾着的水分蒸发殆尽,菜干的腐酸滋味就愈发浓烈。

    两人渐生苦恼,为何会将两个女儿教成了这般“冷漠”模样。

    “领养你们长姐的那户何姓人家便住在朝州城的外郊,娘听说那边的土地竟是黑的,与咱们村里的泥色并不相同,而种出的豆子、稻米个个都是饱粒。娘还听说……”

    傅娘子与乔冉安愣了愣神,终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絮叨起来——用他们当算得“狭隘”二字的认知,兴致盎然地与乔小遇姐妹                                                俩构述着一幅关于何家人如何富裕的生活场景。

    一开始乔小遇还忍耐着,面上虽然不曾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她到底在听……只话说回来,这般由“听说”二字开头的构述有什么实在意义么?

    “许是有的,比如为了求得几分内心的安宁。”乔小遇心底补充道。

    她爹娘试图通过乔小知在何家过得衣食不缺这一点,来证明他们当初将乔小知送人的无奈举动其实也“救”了乔小知的命,甚至让乔小知拥有了一个平坦顺遂的人生。

    乔小佩或许还不曾意会到这层实在意义,但小孩子总是喜欢听些趣闻的……

    她渐听得入了神,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象何家的房子有多高、院子有多宽敞、地有多平,以及她那位从不曾谋面的长姐的生活究竟有多幸福……

    看着妹妹眼底流露出的羡慕之色,乔小遇不由得一阵摇头,径直打断了乔冉安的话音,淡声吩咐乔小佩道:“你再去拿干抹布来擦擦罐子口沿的灰罢……”

    乔小佩神思一时被打断,连屁股底下坐着的那节板凳也停了晃动。

    缓冲了片刻,乔小佩才起身去跑腿,一边还扯紧了嗓子眼说道:“这里头有我特地摘来的野花椒叶子……姐姐你可别将鸡枞油全都倒进大罐子里,回头让爹全都给卖了。”

    乔小佩可以暂时避开了,而避开的理由没有丝毫的突兀感。可乔小佩并没有走开很远,她一边假意找着东西,一边则忍不住朝乔小遇的方向回头张望。

    乔小佩鲜少会在她姐脸上看到除焦虑之外的负面情绪,只她不明白乔小遇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以行举间不自觉地带了一股紧涩感。

    乔小遇的视线慢慢转到她爹娘身上,微沉的话音便仿佛秤杆上吊着的秤砣一般带了一种衡量意味,“爹,娘,你们若想乔小知想得紧,为何不直接去一趟何家,看看她是否过得好?”

    “既然你们都不曾去过,又何必与我姐妹俩说这些你们都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我对那位长姐一无所知,便从我记事起,我只知晓我有个妹妹叫小佩,而我们之间隔了六岁,我理应多照顾她……”

    乔小遇没有给她爹娘出声打断的机会,只轻轻地吸了口鼻子,紧接着说道:“我与那位长姐亦没有半分情感维系,你们今日惦在心里、念在嘴里,究竟是想让我与妹妹认同什么?”

    她这话过于尖锐,直刺痛了乔冉安与傅娘子的心口,可平日里那个柔善贴心的乔小遇是从不曾、也从不敢这般说话的。

    乔冉安夫妻俩的神色已几乎凝住,肿胀的眼球仿佛充满了一种剧烈的撕扯感……

    乔小遇索性将手中舀鸡枞油的勺子直接放下,轻睨了眼,才道:“是认同乔小知是家中长姐的事实,还是认同她如今过得很好,若日后回了乔家村来看望您二老,能算得用‘衣锦还乡’这一类词来形容?”

    “小遇,你怎能这么说话?小知可是你的长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