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终还是早些宰杀了的好。人既已都难以裹腹,难道还惦记着猪的吃食不成?傅娘子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
……
听得米粮铺子的掌柜说粮价又涨了些,傅娘子且握着手里的钱袋,与乔小遇相视半晌后,竟将手中的钱袋子都推了出去。
“掌柜的,这里的银钱便都做定金了。”
傅娘子的动作实在是干脆利落得紧,直令乔小遇与她爹眸色发直,便是店掌柜的也不由得微愣了愣,问道:“傅娘子,你这些蓄粮怕是已够吃到明年开春了……”
傅娘子神情定定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过几日,我们便将余下的银钱补上。”
“家里哪还有余下的银钱?”身后的乔冉安不禁心生疑窦,只他终究强忍了挠头的冲动。
掌柜与店小二听得傅娘子的语气这般笃定,便也不再多问,只连忙带着样米与锥子,引着傅娘子去隔壁库房里选粮。
傅娘子却说不急,回身来对乔冉安叮嘱道:“你去胡老四家里打个招呼,问下能不能往他家偏屋里腾些地方给咱家放粮,且让他帮咱们看护几日。”
只乔冉安的袖口紧被乔小遇拉过,父女俩接着便出了米粮铺子。
“小遇,你娘这是……”乔冉安回头指着米粮铺子所在的方向,不解地道。
乔小遇笑呵呵地揽住她爹的胳膊,低声道:“娘方才强装镇定,我都瞥见她舌尖发颤了,您怎么不跟着她装几分像呢?”
“舌尖发颤?我怎么没瞧见……”乔冉安又回头看了眼,而话音终是沉了几分,“你娘平日里用钱最是抠了,且很少做那赊账的事,今儿买米粮竟敢用预交定金的法子……”
乔冉安轻“啧”出声,反倒觉着自己才是那个舌尖发颤的人,“一转手八两银全出去了,且之后的钱窟窿眼可该怎么填上?”
的确,依着乔冉安家中情形,平日里便是借了谁家半袋米粮,他们也会惦记得夜中难寝,何况现下还欠下了这么多银钱。
“再过段时日,且不知粮价会涨成什么样呢,娘这也是下了狠心。至于那钱窟窿眼该如何填上……”
乔小遇侧眼瞥见她爹紧搓指尖,似在暗恼着银钱在手中还未得以捂热便已用了出去的模样,不禁抿唇轻笑了笑,道:“爹,这八两银的定金总不是咱们凭空变出来的,不是么?”
乔冉安闻言不由得轻皱了皱眉,当中有几根稍长的则似野草叶般轻动了下……
“你是说咱再去野山林?”乔冉安接着呢喃出声。
“嗯。”乔小遇颔了颔首,道:“家里便只有这一条指望了,若是能多攒些钱,咱们许是能从村里买两块地过来种着的……”
“买地?”乔冉安听得女儿的话,眸中倏然一亮。
这些年来他听的傅娘子最多的抱怨之语,便是家中地少地贫之类的话,而这一度成为乔冉安心田高埂上的深土坑——不挖妨碍行路,挖了高埂却还容易塌陷。
想及女儿都能进得野山林,且一程便能赚得八两银,乔冉安那原存于心头的不安便被他紧抑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之色。
“还是你娘有主意。”乔冉安憨直地笑了笑,道:“想了想,这钱窟窿眼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填……”
乔冉安在心底给自己暗暗鼓劲儿,继续说道:“等咱们再进山里一趟,便去给你长田叔家借了牛,把逮到的东西送到县里卖了,顺便就把存放在你胡四叔家里的米粮运回去。”
他的话音带了几分快活与得意,只乔小遇听得这话,步子却不由得落在了乔冉安后头。
“爹,长田叔家的大黄牛已经生病了。”乔小遇见她爹愣愣地回转过身来,而面上不过带了几分尴尬神色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声:“且这次买的米粮也不能尽数运回家里去。”
乔冉安不解地道:“这又是为什么?”
“一次性运回去……终归是太惹眼了。”乔小遇的心底不自觉地带了一种紧瑟感,话音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