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张萍儿

    接连好几天阿公家的后门就没关上过,因为怜姨家太小人都站不下。m.zicui.cc阿公家进进出出都是来帮忙办丧事的人。

    柳芽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小女娃,小女娃跟她妈妈一样小小个。

    小女娃非常乖,一会玩泥巴一会玩石子,一会又追着小鸡跑欢乐得很。

    无忧无虑真是好啊,天要塌下来了都不知道,反正饿了找妈妈就是。

    还真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柳芽羡慕小女娃的很。

    柳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幻想着妈妈把她拥在怀里的情景。想着想着柳芽又叹了口气,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妈妈身边。

    两日后的上午,柳芽去井边打水时看到对面的小山丘上多了一座新坟。柳芽愣着看了一会,她知道哑婆从此就长眠在此了。

    倒也不错,太阳一升起就能见光了,不像哑婆那个常年不见光的漆黑小房子。加上她眼神不好,一辈子都生活在昏暗里。

    柳芽打水回到家,看到堂屋的八仙桌上堆了一堆很眼熟的锅碗瓢盆。地上也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居用品。

    正当柳芽纳闷时,阿公进来了,“小怜已经走了,这些东西说是给我们了。还有她屋后那堆柴火,我要这些干嘛,咱们也就两张嘴……”

    走了?

    柳芽愣了两秒后打开后门冲出去,看到热闹了几天的小屋子已经挂上了锁,但锁扣并没有锁牢。

    也是,里面就是贼进去看了都摇头,锁与不锁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芽愣愣地站在小路上,脑袋里就跟放电影似的。

    怜姨是第一个叫她小孩儿的人,她给她吃的。给她拿衣服拿鞋子,教她洗头梳头发。

    她夸她,长得真好看。

    她还特地跑去叫阿公不要打她。

    还有那些天,怜姨跟她诉说过的无数的苦恼……

    在柳芽一向冷漠的世界里,怜姨出现得如此热烈,可却走得那么得悄无声息。

    柳芽咬着嘴唇,突然鼻子一酸。

    她扑通扑通跑回家,“阿公,怜姨去哪了?”

    “她娘家来人了,接走了。”阿公抽着烟,语气平淡,“挺好,这女娃也是命苦的,但挺有良心早没跑……”

    留下是可以预见的绝望,年轻无靠的寡妇定会被人盯上并禅食殆尽。

    走出去才有希望,柳芽懂得。

    可是怜姨竟然都没跟她告别,柳芽想了想,或许是来不及吧。

    柳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了看远方的天际,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心里也空空落落。

    怜姨一家没人了,柳芽再没打开过后门。每晚夜深人静时,总能听见窗后芭蕉叶相撞的声音,仿佛是怜姨清朗的笑语,可随即又会变成哑婆绵延的哀嚎。

    柳芽翻过身,强迫自己抽离。

    张小华没了,哑婆一家空了。余小东走了,余来福也好多天不在家了。村子里像是突然就空了一半。

    可柳芽却更忙了,因为余来福一家的活全落在了阿公身上。

    余小东走了余来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隔三差五不着家。在家时有啥吃啥,没吃了就跑到阿公家来。关键跑到阿公家来时还哭爹喊娘地骂人。

    自家能卖钱的都被他卖光了,有钱了就大吃大喝,经常醉醺醺地躺路边。

    余来福真的成了流浪汉了。

    柳芽看到他就想跑,因为他总是醉醺醺地盯着柳芽看,“要是再小点就扔了,要是再大点也能卖个好价。偏偏这不大不小的就剩一张吃饭的嘴。”

    柳芽吓得直躲,阿公有时也会为她辩几句。“她能吃多少,再说了她也没吃你的。”

    每每这时余来福就很凶,“你的不就是我的,吃你的也就是吃我的。”

    阿公反驳不来但也不惯着他,“我不指望你养老,我吃我自己的。”

    言下之意,你也不要指望我什么。

    但只是逞口舌罢了,事实并不是如此。余来福每次来都是直接上桌就吃,阿公并不会阻止他,甚至还会多炒两个菜。

    而余来福一家落下的活全是阿公去干,挖地,除草,収获……

    阿公一边早出晚归地干,一边又无奈地找借口。“我就是见不得这些粮食浪费了,他自己饿死也就罢了。”

    柳芽自然是被阿公日日使唤,脏的,累的,重的,没一个能逃脱。她小小的身子,有时都感觉快被压垮了。

    可从来没人问她累不累,阿公说出门,她半分不敢怠慢。

    只有阿公去集市的时候,柳芽才能偷得一日闲。

    阿公大概每半个月就会去趟集市,有时是去卖农作物换点商品。有时也就纯粹地去逛一逛打发时间,但定会带点烟丝或糖什么的回来。

    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