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剑拔弩张



    越明珠匆匆停下,往他身后正厅一瞥而过,见确实有很多人在,厅内气氛又紧绷压抑,稍显迟疑,“是不是不方便?”



    “方便。”一想起报告上写的那些内容,张小鱼也险些没在水蝗面前压住火气,出来透气正好,有什么能比天真率直的学生更能净化人性黑暗。



    和管家对视一眼,管家老神在在地揣着袖子,静如止水地向他垂目示意,张小鱼逐渐冷静下来。



    他眉眼一舒:“我要商谈的事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小姐不妨先说来听听。”



    “那就好。”越明珠松了口气,“我有个同学家里是做河运生意的,她说水上运输只要给了水警孝敬,就是好处费,付了这笔钱就能畅通无阻,是真的吗?”



    “是真的。”



    张小鱼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昨天她家货船被人拦截了,说给了孝敬费,可上岸的时候那些人还是以检查货物为由把整条船都给拉走了,一到他们指定的地方,一船货物卸下不说还拆了船底,最后除了放船员回来,别的什么也没留下。”



    越明珠忧心忡忡:“她家损失很大,表哥之前带我去过码头,我知道家里也有航运生意,如果不是得罪了人就是现在江面上不太平,想回来给你提个醒。”



    张小鱼听她说拆了船底就知道这批货恐怕没那么简单。



    水警威胁、强迫的是长期利益,吃的就是回扣这碗饭,不可能收了孝敬还自砸饭碗。



    张家有航运生意不假,其中涉及到黑灰色的产业也很多。自从佛爷离开长沙,地方警备司令平调,他们对很多消息都接收不及时,远没有佛爷在时灵通。



    寥寥数语张小鱼便看穿小姐这位同学家里做的应当是走私生意,水蝗这个靠拦截船只发家的老江湖只会看得比他更长远。



    只坐着听了这么几句,他就盘着核桃不紧不慢走到了门厅口,目露精光:“上的哪个岸?”



    他才不在乎什么同学又或者张家,九门每家名下都有码头,油水最足的就是走私,他关心的是自身利益。



    越明珠听他发问,也不隐瞒,迷茫道:“这个不太清楚,只听她说是被拉去了东岸,也不知道是谁。”



    “美国商会。”水蝗冷笑不止。



    张小鱼清楚这是结怨已久。自清末洋人取得内河航行权,中外航运之争就未曾停息过,初时华商被挤兑的经营惨淡,像水蝗这种吃劫掠油水的水匪少了收入又不能对外轮下手,自然对最大得利者恨之入骨。



    他怕小姐不懂,“之前那里是日轮公司的地盘,近半年内抵制日货声浪见涨,生意一落千丈,前不久刚被美国商会接手。”



    长沙有名有姓的大码头除了九门也就只剩外国商会,可就算是这些占尽好处的外商也没资格维系水运秩序。张小鱼暗自思忖,难道是地方检查站,转念一想,检查站也没那个胆量,能铤而走险把船都收缴,是为了填补经费又或者是换取军资?



    那不就是......



    水蝗脸色难看,水运走私有两大利润,一是烟土,二是西药。



    如果提前打点还被坑了,显然是上头有人盯上这批货,还从筹谢金额算清楚这船底藏的是什么才会直接拉走拆底。



    走私向来明码标价,酬谢金额通常按船上货物而定,懂行的老手从价码对标货物并不难。



    谨慎起见,水蝗急问:“你那个同学姓什么?”



    “姓曲。”



    曲?



    他脸色大变,“长沙最大金号之一的那个曲家?”



    “正是。”



    水蝗心乱如麻,金号那些求做太平生意的老板最怕得罪人,上下打点从不吝啬金钱,一些家大业大的甚至会主动让利给位高权重的客人,替他们储存黄金还给他们高额利息。



    曲家上头有人还是这个下场,那他剩下的那些货岂不是——



    他沉不住气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当即就要领着一众打手扬长而去。



    见他来去跟自己家一样,越明珠不满:“这位是?”



    “九门四爷。”



    “哦...”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她坦率得让人心底发寒,“原来是贼匪出身,难怪失礼于人前还如此无状。”



    得到消息说小姐突然请假回张府,张日山顾不得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匆匆往回赶,一进门就听到她这夹枪带棒的发言。



    刚刚转过身的水蝗勃然大怒。



    自起势以来还未曾有人敢当面说这种自寻死路的话,张启山尚且有求于他,区区一个黄毛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