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苏畅数次有意无意观察老乞丐，对方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不过随着即将抵达重庆，有些事情无法用表情遮掩，还是表现了出来。
虎峰山，位于重庆西边的一处山林，也是这趟路途中最后一个山头。
越过这里，沿着官道再走20里便可进入城中。
站于山头，苏畅突然开口：“苏爷！”
“嗯？”
“这重庆府咱不去了，我和花儿才13，趁着现在您还走得动，陪我们再走一遍这大明山河吧！”
听到这话，老乞丐沉默一瞬，目光转向远方，随即轻轻摇头失笑：“走不动喽，我都已经过了七十岁，你小子是真不把我当老头看啊。”
“这有何难，只要您应一声，以后我背着您，咱飞着走！”
似是想到那种场景觉得有趣，老乞丐乐出了声。
笑罢他拍了拍苏畅的肩膀，苍老的脸上透着满意与欣慰：“你这脑子总能想出些歪点子，不过这城，咱必须得进啊！”
这话说完，苏畅没有在开口，只有山顶风声依旧。
不知为何，在旁边听着二人对话的苏花儿，只觉喉咙发堵，感到不安。
当晚，三人进入城中，于一处废旧屋舍吃了顿非常丰盛的晚餐。
很多年后，苏花儿在一篇日记中有回忆。
〖那一晚，我们吃的很丰盛，苏畅几乎打包了城中能找到的所有美食，也是那一晚，苏爷爷说了很多很多，嘱咐虽温馨，却让我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
我几乎是本能拉住苏畅的手，希望能和以往那样，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而他只是如往常那般朝着我笑，继续与苏爷爷喝酒聊天。
没错，我记得苏畅那晚喝了酒，13岁的他，本不该如此。
我有些不明白，为何那晚苏畅与苏爷爷谈性那么足，他们总是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直到天亮，我知道了答案······〗
“苏爷爷！苏爷爷！！！”
哭泣声从废旧屋舍中传出。
“苏畅！苏畅你在哪啊！苏爷爷他······”
吱呀一声，屋舍的房门被推开，少女转头望去，就见一身白色丧衣的少年，扛着副棺材走了进来。
少女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是没缓过神，还是无法接受。
“花儿，来，换衣服。”
······
当日下午，老乞丐合棺入土。
苏畅找来一辆板车，拖着棺材，正大光明的出城，并在城外选了处风水宝地进行安葬。
墓碑由苏畅亲手雕刻，二人焚纸叩拜。
做完之后，苏畅起身提醒：“花儿，我们得走了。”
苏畅拍了拍少女肩膀，却被少女使劲甩开，她依旧跪在原地，通红的眼睛看向苏畅，声音沙哑道：“你早就知晓，你可以阻止的，苏爷爷养了你十三年，十三年啊！”
少女眼神前所未有的倔强，苏畅知道她在要一个答案。
深吸一口气，苏畅尽量平静：“你说的对，我有很多办法可以阻止，甚至最早在路上，苏爷开始主动散功时，我就已经发现。”
少女泪水像珍珠断了线，抬手不断捶着苏畅：“为什么？为什么啊！！”
苏畅轻轻抓住对方的手。
“因为他不想拖累我们，也因为苏爷是读书人，苟活不是他所求，苏爷可以去死，但不是死在敌人的追杀下，而是自我坦然放弃生命，去证明他曾经所坚持的东西，一直未变。”
苏畅轻声述说，像是在给苏花儿解释，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尽管他觉得迂腐，并不认同。
“什么意思？”苏花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苏畅蹲下身：“苏爷和你逝去的父母一样，他们有自己坚持的东西，并认为高于生命，如今，苏爷便是在用生命向曾经的对手表态。”
苏花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因为张······张阁老？张大人？”
苏畅点头。
“可······可是······”
“没有其他选择，以死明志是一种该死的风骨。”苏畅轻轻摇头：“至少对苏爷自己来说是这样，现在我们需要赶紧离开，相信要不了多久，追杀的人便会赶到，这也是苏爷不愿拖累我们的原因。”
这下，明白了始末的苏花儿，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她忽然拉住苏畅胳膊：“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苏畅一笑，只是那笑容没什么温度：“怎么可能，我可是很记仇的！”
在二人离开墓地半天后，三名锦衣卫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