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棠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身来,墨黑的眼眸如深邃的幽潭,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黎棠的侧脸,那目光仿若具有实质一般,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灼烧出深深的痕迹。
即便在这如瀑的雨声狂啸之中,他依旧能够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声响,那跳动声仿若震天的战鼓轰鸣,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在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天的黎棠。
她看似柔弱地躲在朋友怀里,然而不经意间露出的那张看似清纯平静的面容之下,那一双灼灼黑眸却犹如淬了剧毒的利刃,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亮……
棠棠……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棠棠!
她面对他人时的冷漠与决绝,在自己面前展现出的偏爱与袒护,都是他在无数个孤寂的黑夜里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啊。
而此刻——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曾经仿佛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一切,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这个念头在他那本就混乱如麻的脑海中愈发清晰明了,仿若一道曙光穿透层层迷雾般,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自心底涌起,竟让他原本疲软无力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
而心中那头在发现下雨后就一直毫无方向地狂奔、丧失理智的狂躁野兽,此刻也仿佛被驯化,不再于荒芜的心原上肆意乱窜,而是像一只温顺的宠物,发出轻柔撒娇般的低吟声,满心期待着能再次听到她饱含关切与在意的话语。
哪怕只是简短的只言片语,也足以让他从中获取力量。
黎棠说丢就丢,真的没有再管路柳笛,只是随手扯下自己身上的雨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接着便搀扶起盛淮翊,半拖半拽地朝着家中走去。
她动作迅速,一边快速褪去自己身上那些累赘的衣物,一边把盛淮翊安置进浴室的浴缸里。调整好水温后,又轻柔地将他身上湿透且碍事的衣服一件件脱掉。
只见他身上那些原本已经渐渐愈合却依旧狰狞的伤疤,在热气的缭绕下,又呈现出令人揪心的刺目红色,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
黎棠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一时间也分不清这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源于心疼。
但这会儿她根本没心思沉浸过多的感伤,匆匆拿了换洗衣物冲了个热水澡,驱散身体的寒意,待身体恢复些许温度后,就回到卧室换好衣服。
而后她抱着干净的浴巾和衣物返回浴室,小心地扶起男人,仔细擦干身体后给他穿上干爽的衣服,这才带着人回到屋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黎棠紧紧挨着盛淮翊,直至此刻才惊觉自己的心脏正疯狂跳动,那强烈的搏动甚至致使她的喉咙都有些隐隐作痛。
盛淮翊只是极为微弱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原本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却与黎棠一道蜷缩在这略显局促狭小的床榻之上。墨色的碎发肆意凌乱地散落在锐利深邃的眉眼间,竟莫名地透着一丝脆弱与无助。
黎棠顺势将他的脑袋揽入怀中,纤细的手指轻轻覆盖在男人那冰凉的耳廓上,试图用体温给他温暖与慰藉。
此时,外界炸雷的轰鸣声被隔绝在外,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寂静夜空中回荡。
屋内光线昏暗,黎棠透过玻璃窗,静静地看着玻璃上滑落的雨水,仿若天空留下的斑驳泪痕。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转移他的注意力:“说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怕雷声?”
盛淮翊微微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诉说旁人的经历:“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吧。”
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幼年时光里的他是一直处于懵懂迷茫中的。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总是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清楚母亲对自己究竟有没有爱。
毕竟那时的他,还仅仅只有四五岁。
母亲时常会用轻柔的嗓音为他哼唱动听的童谣,同时将一些味道怪异、很是苦涩的液体喂进他嘴里。那液体带来的痛苦,几乎能让他陷入昏迷、失去知觉。
但每当这个时刻,父亲总会匆匆赶来,那是难得的一家三口团聚的温馨场景,母亲也会因此对他格外宠溺,关怀备至。
或许是因为孩子渴望爱的本能,渐渐地,他不再像起初那般抵触那些苦涩液体,甚至在心底深处隐隐滋生出了一丝期待。
然而好景不长,后来即便他被那痛苦折磨得吐血不止,父亲也不再露面。而母亲的态度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开始整日以泪洗面,看向他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仿佛他在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