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街角,正对码头近处最大的来方客栈。
这里本是人来人往,嘈杂忙碌,并不适于读书人在此温书。
但许令舟因清贫节俭,并无择选更好的居所的能力。
马车在许令舟的草屋前停下。
雨水将木门上积攒的薄灰冲刷不见,雨滴顺着老旧的屋檐止不住地往石阶上淌水。
草屋外仍如数日前一样,一副久未有人居住沉寂模样。
但江绾还是迈步走到门前,抬手轻敲了一下房门。
意料之中不会有任何回应,江绾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银心知晓江绾应是打算在此静待一阵,便没有多言,只站在一旁替她撑高了伞。
这次许令舟走得很久,已是小半年未归。
江绾有一段时日不曾来过此处了。
只是眼下因着谢国公府前来提亲,也预示着她即将要离开襄州。
她想在她离开之前能和他说一声再见。
离别信件已经写好,她却不知要寄往何处。
来到这间草屋门前,她也并不能见到他。
不过能再多看看这也是好的。
看看她曾留下许多回忆的简陋草屋,看看令她情窦初开的人曾居住的地方。
往后去了京城,便再不得机会回到此处了。
江绾微曲手臂,将袖口中的信件往里挪了些位置,不想叫雨水将其沾湿。
她神情淡然地看着屋檐外不断落下的雨水,好似仅是在欣赏眼前的一片雨景,并未被任何事情牵扰心绪。
站立片刻,江绾发现些许异样。
她轻声问:“银心,今日来方客栈怎如此安静,可是出了什么事?”
银心早便发现此状,但也不明所以。
“来方客栈一向最是热闹,不少船夫还会下船专程到客栈门前招揽生意,今日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莫不是来方客栈近来没了生意?”
来方客栈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自然不会如此。
正想着,街角尽头突然冒雨奔来几名衣衫单薄的船夫。
几人脚下步伐匆匆,面上神情烦闷。
“这雨究竟还要下几日,老天爷莫不是想让人吃不饱饭了。”
“雨季不就是这个样子,再坚持两三日便过去了,待潮水退了,水上风浪散了,船运也就恢复了。”
银心听闻此言,这才了然道:“原来是这几日的雨水令江河涨潮生浪断了水路,难怪来方客栈没了客人。”
这也不对。
既是水路断了,更该有没能来得及离开襄州的人聚集在来方客栈才对。
江绾忽的想到了什么,不由微怔地张了张嘴。
这头思绪未尽,前方几名船夫奔走后,又有一行人撑伞从远处走来。
这行人不似方才行踪急促慌乱的船夫。
他们整齐有素,步伐稳健,令人下意识抬眸注视。
为首之人一袭云鹤黑袍显露颀长身姿,但面容掩于伞沿之下,叫人看不清晰。
直至这行人阔步走至来方客栈门前停下了脚步。
那人收伞之际,江绾猝不及防对上他冷然看来的目光。
江绾一瞬无措,眸中清晰映入对方的模样。
丰神俊美,矜贵冷峻。
是身份不凡之人,也是她不识之人。
江绾移开视线之时,似是瞥见对方蹙起了眉头。
谢聿一眼就认出了江绾。
他未曾亲眼见过她,只在出行前被迫看过她的画像。
那幅画他只浅浅扫过一眼。
万花丛中,花不及人美。
斑斓色彩只叫人聚焦在那张艳丽的脸庞上。
的确是极为出众的美貌,一眼吸睛,少有旁人能与之相似。
而不远处蒙在雨帘中的面容比画中更为灵动真实。
几乎不必刻意分辨,便叫他确认了她的身份。
雪衣乌发,亭亭玉立。
方才与他对视过的明眸此时心虚低垂下去。
纤瘦身姿裹在湿冷的风雨中显得楚楚可怜。
但谢聿眸底却是毫无怜惜的冷淡。
谢聿并不意外自己因风雨没能离开襄州的消息被江绾知晓了。
她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但他却没想到她竟是一路寻到了这里来。
来此为何?
她莫不是还想将那日那番可笑之言付诸于实际。
谢聿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身后等待指示的一众人不明所以,不由悄然抬眸看去。
谢聿仍在看向对门的方向。
其余人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草屋门前避雨的貌美女子。
直至江绾垂眸片刻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