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鬼乱(4)

共联的视听中,通过纸鸢另外开辟出了条能传音的暗道。

    卓方听到沈宁方才的钦佩之词,自为终于找到知己,多年来苦无人赏的憋屈扫荡一空,洋洋得意道:“小宁,这也是我做的,你觉得如——”

    玄桐眼梢一压,纸鸢顷刻断了一翅。

    纸鸢那头传来卓方的惊呼:“小宁你那边有妖气!“

    沈宁看着飘摇落地四分五裂的纸鸢残尸,无言片刻,双唇轻启,无声对玄桐比了个“当心”的口型。

    玄桐对沈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有鬼气作掩,他方才释放出的那一丝妖气定不至被旁的人发觉。

    果然,卓方话音刚落,他又怀疑自己是否感知错了,鬼气已遮天蔽日,哪里突然又横空杀出只妖来?若真有妖,窦桃他们不可能感知不到,莫非是纸鸢出了问题?不该啊。正待他要重新凝神感知,却后知后觉发现方才建立起来的暗道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卓方生怕被他单方面当作相见恨晚知己的沈宁遭遇不测,立马通过识海道:“小宁你没事吧,小宁你——”

    窦桃实在忍无可忍,骂道:“姓卓的,你给我闭嘴,乱喊什么?没见阵法好好的么?”

    在窦桃怒不可遏的咆哮中,卓兄悻悻闭上了狗嘴:也是,若布阵人有恙,阵法定会被影响。

    发疯的修士们已全部恢复神智。紫电落势不减,一下一下重劈在地,阵外合抱粗细的巨木已成焦木,令身在阵法边缘的修士心惊胆战。

    然阵法范围有限,同纳近千名修士已是勉强,其中有些剑修自持甚高,过往便看不起修为低些的,尤其不久前亲见过这群连筑基都没够到的弟子难登大雅的疯魔之样,更是在自己和那群不中用反招祸的弟子中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低阶弟子失智误伤同门,自然心怀羞愧和内疚,面对他人                                                的凌厉如刃的目光不敢声辩。是故阵内本就不大的地界一分为二,中间相隔十步只遥。左边筑期期以上的修士二三百人囊括正抱元守一的肖霖在内,占着大半地方,或凝神打坐养精蓄锐,或倚树自立闭目小歇。

    而右边六七百人拥挤不堪,基本是摩肩擦踵,最外圈的勉强能挤进阵中。

    窦桃看不过去,开口道:“既是同们,生死攸关之际本应相互扶持,何须如此?张齐,你带个头,给师弟师妹们挪腾些位置。”

    张齐正是左边筑基往上之流,闻言,露了个无比轻蔑的笑容:“窦师姐说得哪里话,那边也不都是师弟师妹。”

    玄门筑基是修士入道的第一道关卡,有天赋的数月,领悟力慢些则十年,再差些的恐怕至白髯苍须之时也勉强混个刚过筑期。张齐此言一出,不少右边的修士之恨不能造条缝钻进地里。

    “何况,方才一遭,也算让张某张了见识,怎知在那边的诸位同门还会不会敌我不分,乱砍乱杀?”

    窦桃皱眉:“张齐你——”

    “是啊,齐兄说的对。”

    “对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心智不坚之人太可怕了。”

    窦桃本想仗着在同辈中的威望训斥张齐几句,怎料话还没出口却被左边诸位七嘴八舌堵了回去,她的好意反将矛盾往上激化了一层。

    左边有人道:“照我看,十步之遥还是近了些。你们——看什么看,就是你们,再往后退半步。”

    右边在“楚河汉界”边缘的一排修士,思忖就算往后个百八十步,自己也还在阵内。但若不退,却会被对面视为肉中定眼中刺,此乱终归会过去,届时日后也别想在门派内安然处之了。

    退便退吧。

    可他们这一退,外圈修士就遭了殃,竟生生将四人的半边身子挤出阵外!一直漫无目的乱窜的浊气怎能放过目标?

    几乎在被挤出的一瞬,大量浊气争先恐后钻入四名修士体内,他们□□不堪重负,竟如球般肿胀起来,面目全非,五官被撑得毫无人样。而后接二连三“嘭嘭”几声,四人身体生生爆裂开来,碎肉脑浆脏腑乱喷,与这几位离得近些的修士亲眼目睹惨状,表情茫然地抬手从脸上抹下一团辨不出形状的组织。

    场面彻底乱了。

    外边的拼命往里挤,里侧的拼命往外推,竟纷纷开始抽出佩剑自相残杀,使出浑身解数去争一隅安身之地,转瞬又有十多个人被挤出阵外,爆体而亡,一时血肉翻飞,宛如人间炼狱。

    右边人人杀红了眼,却没人敢往左边迈过一步。

    “看吧。”张齐手中折扇一展,对身侧同伴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怎知他们还会不会敌我不分地自相残杀。”

    窦桃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同门在意识清醒下刀剑相向,心如刀绞。她身在阵角不能随意移动,只得扯着嗓子朝前方不知怒吼了些什么,声音却转瞬淹没在裂帛之音中,没能激起一点浪花。她十指狠狠蜷缩入掌,骨节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