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鬼乱(7)

了笑:“不必了,爹爹的身体自己知道,宁儿也是长大了,懂得关心爹爹了,爹爹没事,放心吧。”

    眼前的沈彻两鬓斑白,面无血色,用这副模样说出口的“没事“二字实在没啥说服力。沈宁忽然想到,原文中肖霖为下届苍穹门掌门。但照今日情形看,就算沈彻经此一役身体再无法胜任掌门之责,亲选下届掌门,也不会是肖霖。

    玄门大会上究竟将发生什么?

    沈彻本想同诸位长老商量此事,但眼下中了歹人暗算,身体实不容乐观。若放在平常也就算了,大不了选个能独当一面的接班人,自己也能将门派重担卸下,多找时间陪陪女儿。

    偏偏又碰在玄门大会召开前,若此时发生掌门更替之事,不免惹人猜疑。何况鬼影身份尚且不明,在揭开真相之前,玄门四派均逃脱不开干系,就算此事非他们所为,也保不清没人趁乱浑水摸鱼,此时万万不能示弱,被人寻了短处。

    “宁儿,送爹爹去九清殿吧。“

    沈彻自那日进入九清殿,开启五年闭关之期。苍穹门诸事则由尉迟峰和窦桃协理,六位长老将护山阵重新巩固后,又将召阴阵痕迹彻底清除,并且暗自遣麾下弟子调查幕后之人。

    三月后,                                                虽幕后之人尚未找到,但成功从门派内揪出个内奸,是名入门派十年但尚未筑基的弟子。此人利用守山阵外坚内弱的特点,特地挑选山中清气最弱之时,从内破坏守山阵铭文,并割剜取血,绘成被公认为魔道中最难成的三大阵之召阴阵。

    以血成阵,邪气更添三分。

    但一位十年都没能成功筑基的弟子,资质平庸,又如何能突然窥得魔道之极?又是从何处得知此极阴极邪之术?

    无论各长老用什么法子,以至那名被抓的弟子全身皮肤碎裂成丝,骨头尽碎,筋脉尽断,对这些问题都只有“咎由自取“四字作答,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折磨,那弟子在某日清晨再没能睁开眼。

    自打“内奸“事件一出,门派内“筑基“这个坎含金量比先前提高不知多少倍,虽没有护生阵的画地为牢,也再不需互相争抢求生之地,但曾经出现在后山引同门相斗的“楚河汉界”虽再不见轮廓,却好似更加鲜明了,深深刻在筑基以上弟子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里,以及尚未筑基弟子的自卑和不甘中。

    肖霖自从被沈彻不留情面地下了判词后,甚少在大家视野中出现,一直憋着股劲在院中练剑,却仍卡在金丹末期的瓶颈无法突破。

    卓方则说到做到,在沈彻闭关第二日,便遣道童送了两只能借听借看的纸鸢来——当然,眼睛依旧在尾巴下。

    今年年尾,玄桐也顺利从梁、孙二位夫子手中顺利结业。

    听说梁夫子那远在京城内阁中的曾曾曾孙,在沈宁下山游历的之后不满一月,就不知得罪了哪位达官显贵,尚未还清衣锦还乡的旧债便丢了铁饭碗,家中米缸的那几粒米煮碗薄粥都够呛,又将心思打到梁夫子身上来。故而玄桐时隔良久,才又见着梁夫子满头稀稀落落才及背心的灰发。

    玄桐将这些趣事告诉她,却绝口不提他再见梁夫子被烧断还没长全的发须时,最想念的还是和她在一起读书的日子——看她昏昏欲睡侧颜的日子、为她不惹夫子责骂而懂装不懂的日子、因夫子对她恶语而心烦便一口气画了几十张点火符透支灵力险些露出妖相的日子。

    孙夫子结业课的那日后晌,沈宁候在一旁,本想待其授课结束后与他聊聊无心长老之事,只因孙夫子是门中长辈,又是授业恩师,且没有“焦发”之怨。

    自打在冰塚中想到下任掌门之事,那之后夜里,沈宁常辗转反侧,越想越觉人心隔肚皮,看谁都多了几分捕风捉影的猜忌,几番思索后,只剩久不问世事的孙夫子尚且可信。

    她却不知玄桐本就在剑道上力不从心,见她一旁观,原本十分力强充十二分。本来孙夫子经这些年,已对玄桐的剑招范围了如指掌,不料今日并非往日,孙夫子再度在玄桐差强人意的剑法和异于常人的深厚灵力下光荣负伤,在沈宁郁结浓重的目光下,半死不活地被雨谷一路护送回家休养生息去了。

    玄桐三年学业就在梁夫子愁苦之色更甚往昔的老脸前、孙夫子始料未及的血光之灾中、沈宁满腹愁思的长吁短叹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