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离开

  守完岁回到房中,令仪精神倦怠,简单梳洗一番便睡下了。她睡得不沉,梦境十分混乱,恍惚之间仿佛看见齐谌派了一群人来抓她,逼她对付齐询;一忽儿又是齐询奔到床前质问她为什么又背叛他,眨眨眼那些人又一齐消失了。

    听得三声鸡啼,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收拾东西要走,忽然又反应过来,头脑昏昏沉沉地坐在床边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令仪差点以为自己又要睡过去了,忽听叩门声传来。她反应了一会儿,方知是真,便扬声唤人进来。慧舟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信,语气中透着一股欢欣:“三殿下来信了。”

    令仪轻笑道:“他又不是没来过信,也值得你这样高兴。”

    她满怀期待地拆开信,见上面写道:“来信已收,伤已愈否?望多加小心。蒙程兄照顾,我很好,除了饮食,勿念。新年快乐。齐询亲笔。”

    令仪一个字一                                                个字地看过去,又反复阅读了几次,几乎以为这封信是旁人代笔,但那字迹分明出自齐询之手。言语间既有关怀与祝福,又隐约露出一丝对自身情状的抱怨,自从两人撕破脸之后,这还是从所未有的事。

    她微微一笑,心里隐隐透出一丝甜蜜,把信纸折好塞到了枕头下。然后她铺开信纸,咬着笔头苦思冥想再跟他说些什么体己话,半晌才慎重落笔。过了两天,她等来了回信,这次回音虽比以往来得都快,内容却不是她想看到的。

    “穷乡僻壤,匪患横行,你一弱女子万不可如此冒险,不然悔之晚矣。我等路上尚且险遭荼毒,何况是你!”

    令仪撇撇嘴,又给他回了封信,安慰他无须担心。信鸽一来一回间,两人竟然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吵了起来。最后齐询以一封泼墨淋漓的短笺结束了争吵:“好无知的女子,只会引人忧心。等人后悔时,‘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寻你不见。”

    慧舟抿嘴笑道:“三殿下在担心你呢。”不提防令仪三两下扯碎了短笺,纸片纷纷落下:“他小瞧我,还威胁我!这下我更得走了。”

    说着令仪便收拾了两件衣服,挑了把剑傍身准备上路。

    渊柔再舍不得她,也只能由着她去,还塞了些盘缠放到包袱里,嘱咐她路上小心。偏在这时,有婆子来回道:“茗儿年纪大了,前两天姑娘许诺放她回家嫁人的,夫家这两天就要定下,所以来接她回去过年。府里要是缺人,她弟弟可以暂时顶几天。”

    渊柔心想正值新年,各处都需要人手,不好放人;但对方言辞恳切,她又不忍心耽误了茗儿的正事,强忍不快道:“你去告诉她,有正事就回家去吧。府里要是缺人,我再叫她弟弟来。”

    那婆子去了一会儿又回来禀道:“茗儿很感谢主子,带弟弟来给您磕头,祝您新年好。”渊柔点头应了。

    令仪浑没在意,看着那婆子领着茗儿姐弟俩上来磕了头,浑身如遭雷击,喝道:“站住!”

    姐弟俩一愣站定,满脸惶恐地看着令仪绕着圈打量他们的身影,一声不敢吭。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令仪望定弟弟,沉声问。

    茗儿弟弟挠了挠头:“没有哇。”

    “你多大了?”

    “我十二岁。”

    令仪百思不得其解,他长得好像前世给她递毒酒的那个小太监。如果是有人假托齐询之名赐死她,这个人就是唯一的突破口。偏生这个男孩现在就十二岁了,二十年后决不会像那个太监一样年轻的,那个太监难道是他儿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亲?”

    茗儿弟弟还愣着,姐姐已接过话来:“娶亲还不急,檀儿还小。还有就是他小时候生了病,大夫来瞧过,说他可能这辈子也长不大了。”

    一切疑问在此刻得到了答案,她猛地抓起檀儿的手,把姐弟俩吓了一大跳:“你得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