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金鳞二

    “头还疼吗?”

    祭灵澈闻言一愣,看向他那双褐色的眼睛。m.baijiawenxue.com

    那眼眸如同一颗温润的琥珀,敛去一贯的冰冷,正温和地看着她。

    她细看才发现,此人脸色似乎很不好——是那种血气亏损,灵力空虚的倦意,竟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他......受伤了?不应该啊——

    她向来嘴硬,从不露怯,微笑道:“区区小伤,早就不——”

    话还没说完,只觉额头上一阵冰凉,识海里的阵痛渐渐舒缓,曲无霁冰凉的灵力缓缓注入她的识海。

    祭灵澈握住曲无霁冰凉的手,问道:“春擂结束了?”

    曲无霁温声道:“还未。”

    “你只昏睡了几个时辰,明天才是春擂。”

    祭灵澈长长呼出一口气,寻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平安观呢?”她问道。

    曲无霁轻轻地捋了捋她的碎发,说道:“已经处理好了,你师兄伤得不重,现在已经醒了。”

    “清尘已经被送回太华玉墟医治了。”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割裂,于是伸手推他,起身道:"我要去平安观再看看。"

    却忽然被大力按回床上,曲无霁有些不近人情地道:“平安观已被夷为平地,你哪也不能去。”

    她静静看着他,心想,这人果然是脑子有病。

    她张了张嘴,本想把那神像的真身和鬼修的复苏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行,那不等于摊牌了吗?要是让这家伙知道了她是谁,那算是真完了。

    曲无霁把放在案上的药汤拿过来,白玉制成勺子碰撞碗壁清脆响着,香炉中烟气袅袅升起,柔柔地笼着他,像罩了一层纱,他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

    祭灵澈愣了愣,立马伸手去接,刚想说师尊大可不必,勺子已经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偏过头道:“我,从不吃汤药。”

    她这人小伤靠挺,大伤靠命,实在不行也只是把丹药当糖丸嚼,将剑修人穷命硬的风采展现的淋漓尽致。

    曲无霁也不执着,把那个勺子又放回碗中,温声道:“婉婉。”

    祭灵澈看向他,见他久久不说话,脸色不佳,最终是伸手去接药碗,笑着说:“不过,师尊给我的,我岂能不喝——”

    她去拿碗,结果拿不动。

    曲无霁微微一笑:“看来,你还是给为师面子的。”

    他又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祭灵澈看着那勺子:......

    不知何故,她总感觉那药一股子血腥味,曲无霁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她简直不敢想,要是他知道,自己喂的是他的老仇人,得气成什么样。

    也不知这药汤究竟添了什么,剧痛的识海慢慢平息,不过药效过于生猛,她竟然咳嗽起来。

    曲无霁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凛冽的灵力游走在四肢百骸,猛烈的痛楚变成了迟缓的钝痛,她只觉天旋地转,竟向旁栽去,却被一个怀抱紧紧揽住。

    混沌中,那股清冷的花香又扑面而来。

    辟寒花。

    她记得他很讨厌这种花,曾批驳此花不沾烟火,实则脆弱不堪,冰清玉洁之名不过盗名欺世。

    也不知道他怎的又沾染了一身花香。

    曲无霁将她紧紧拢在怀中,握着她的手冰凉,灵力不要钱一般往里灌,祭灵澈靠在他身上,极力地保持神识不涣散,朦朦胧胧间想着,不会被这小子下毒了吧,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好困......”

    他就这么抱着她,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轻轻道:“困了就睡一觉吧,醒来就不痛了。”

    在一个深沉的怀抱里,被那股凌冽又幽微的花香笼罩着,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清凉的梦中,明明背靠着不共戴天的死敌,却莫名其妙地安心,不知不觉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那人已不见踪影。

    只见夕阳斜斜地穿过窗框照进来,雪白的纱帐上金影重叠,她吃力地抬起手,衣领袖口都沾染了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她。

    她顿了顿,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入微柔情似水?!

    简直细思极恐,不敢细想。

    她掀开纱帐,跳下床,踉跄几步。

    头还是胀痛,好像有根针在里面搅弄一样,站也站不稳,旁人早已经痛得抱头哭嚎,神识恍惚,但身为剑修,必有一过人之处,那就是命硬。

    她蹑手蹑脚来到门前,没开门,把耳朵贴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