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摄魂

    磅礴的内力抽动湖水扑向火势,一次又一次。www.banweishuwu.me

    他以为,他就要失去这个师妹了。

    他搂着徐盈,真实而又虚幻。

    幸好。

    幸好他没有来得太迟。

    怀中的人动了一下,紧接着咳嗽几声。

    柳江白给她顺了顺气,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湿发拨开。

    “阿盈,没事了吗?”

    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眼睛倒映着泛白的天光,像清泉洗过的明珠,透彻又摄人心魂,猛地撞进他的视野里,柳江白只觉被什么东西击中。

    他后知后觉去查看她的脉搏,徐盈却倏地缩回手。

    “我没事,师兄。”

    药效虽过,但一把脉,柳江白一定会察觉她用的药,并非她骗他说的提神的补药。

    但药效过后的身体无力得很,她虚虚靠着柳江白相托,一边调息,一边慢慢等待体温降下来。

    高温与冰冷交替,腰后掌心的温度如过电般滑进她的四肢百骸,酥酥麻麻,身前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像是将她围住。

    她的确被围住了。

    脚下踩不到地,只能靠腰间那只手将她环在对方面前,她唯一的支点是两道身影近处的力道。

    徐盈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挣扎着推开距离,反被拉得更近。

    “再动就要呛水了!”

    头顶声音落下的同时,腰间的力道也紧了几分,鼻尖撞上先前有力的心跳。

    噗通、噗通。

    也不知是不是药效的影响,她的心口也跳乱了节奏,两种心跳声交叠着,你来我往。

    徐盈慢半拍地想起,古代人好像有个说法叫男女授受不亲。

    但她此刻提不上力,说这个怕是有些小心眼了,便胡乱找了个话题,“赵恒宇——”

    柳江白目视前方,语气硬梆梆。

    “挂假山上了。”

    挂?

    徐盈见他并不担心人跑了,权当他口中这个挂,跟现代挂墙上是一个意思。

    只是他这个说法,有点像她先前噎人的语气。

    她不自觉笑了下,仰头对他说:“多谢了,师兄。”

    她原本是想亲手替原主报仇的,这具身体不能死在同一个人手里两次。

    虽然死亡并不可怕。

    徐盈前世得来的经验告诉她,死亡无非是一闭眼的事。

    但这次闭眼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穿越一次。

    四周黑黢黢的,也没有声音。她茫然地飘着,像无根的草。

    上一次还是在前世死掉的时候,唯物主义者陡然进入这种环境,她被吓了一跳。

    但几年的保洁工作让她的警觉性再次保持水准,然后……

    她忽然有些不记得了。

    前世的记忆也在慢慢消退。

    她只记得自己白天要上班攒保险,晚上做保洁给妈妈治病。

    保洁的工作有时候难度很大,但薪酬很高,同组的人里死掉过好多,她也差点死掉过。

    那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是死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妈妈就没有人去看了。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年。

    一年后,妈妈走了,变成了小小的一盒。

    她捧着妈妈,第一次想要变成唯心主义者,可以每天见到妈妈。

    可是又害怕妈妈会骂她,没有按照期许接班成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她叛逆、跳脱,但拿刀的手很稳。

    妈妈没有一次不感慨她这双手居然只是写材料的。

    她背着妈妈再次拿起刀,却不是为了救人。

    每次做完保洁,她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对妈妈道歉,结束后又会一遍一遍想起妈妈被患者家属伤害时的画面。

    刺目的血色与白炽灯交替闪现,冰冷的仪器将生命分割成一串串数据,每一声响动,都踩在了她的心里。

    然后后悔。

    在那把刀捅过来的夜晚,她后悔没有和妈妈一起吃晚饭,至少,吃晚饭的时候可以避开那把原本捅向其他人的刀。

    她在唯物和唯心两种状态下交战,在妈妈的墓碑前一遍遍发呆。

    雨水冲刷着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又冷又痛,她只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像小时候扑进妈妈怀里那样,靠在墓碑前。

    太累了。

    她闭上了眼睛。

    身体像是悬浮在水中,被浪拍得生疼,耳边窸窸窣窣的。

    好吵。

    她迷迷糊糊睁眼,黑黢黢的空间里忽然照进一丝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