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或明或暗,连飘荡的药味也带了几分利落。
知州府邸的于家人被她震慑后,老实地缩在府邸。
纪三和堇娘身手不错,一左一右守着府邸,于家人也不敢造次。徐盈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甚至颇有眼力见地收拾出好几间卧房出来,供她们休息。
徐盈半躺在床上,她本就脸色惨白,被这股药味刺激后,竟还睁开了眼,苦兮兮地看着端药的花清词。
“涂州百姓不爱甜食,纪三叔也没带他的糖车,现在只能靠你自己了。”
花清词有些为难地说着,又看了眼手里发苦的药,亦是皱眉,“早知道你会生病,就该在那药箱里多备点蜜饯饴糖了。”
徐盈默默一叹,百密一疏。
入梦次数太多后,她的身体便开始疲惫。
上次清理赵恒宇时,她还额外受了阵法影响,直接昏睡了七天。
驿站时入梦次数也不少,但当晚累倒的不是她而是柳江白,她还隐约有些奇怪,以为上次昏睡是阵法所致。
直到她带着人马来涂州,横冲直撞拿下涂州军和知州后倒下,迟来的副作用终于作祟。
黑黢黢的药水映着她发白的脸色,徐盈心一横,端起碗仰头咽了下去。
花清词愁容道:“也不知薛姨那边如何了。”
自从将于知州的尸首与投首书高悬城门后,薛嫖便带着一部分涂州军连夜守在附近。但凡见到围观的百姓人群里,有行踪可疑要报信的,即刻将人捉拿审问。
卫嘉留在涂州的眼线太多,徐盈清理出来一部分涂州军后,又挑出几个能用的人交给薛嫖,严查细作。
徐盈压下口中的苦涩,缓了缓道:“薛姨办事最是稳妥,我倒是担心矿场那边。”
花清词愣了愣道:“窦将军会反水吗?”
徐盈道:“他不会反,但他手里拿的东西若用不好,会让那群人以为,矿场已经归属于卫嘉,从而开始暴乱。他们本就受尽欺辱,若落到手段还狠辣百倍的卫嘉手里,绝不会再忍辱负重。”
“可是,”花清词犹豫,“卫嘉并没有掌控矿场,窦将军又不会反,他们暴乱之后,若知晓是误会,又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便会被当成匪寇围剿。”徐盈沉重道。
花清词倏地站起身,“可他们只是为了活着,窦将军、窦将军应当能考虑到这一点的。”
徐盈见她担心,迟疑道:“其实,若没有那道铜令,窦仲山没有去接管矿场,那些人是走不到这条路的。”
花清词察觉到她的意思,反驳道:“若没有那道铜令,涂州军里的那些细作不会被调走,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掌控涂州城。矿场那些人多在那群人手里一天,苦日子便多一天,你也不是有意让他们处在那样的境遇下的!”
门外的身影微动。
徐盈余光扫过,视线自然回落到花清词身上,笑了笑,“还是你了解我。”
花清词轻轻撞了下她的手,“我们是朋友嘛!”
说罢,花清词将药碗收拾好,“我还得看着厨房里的人,免得他们在饭菜里下药!”
花清词话刚说完,徐盈便见门外那道身影急急离开。她微微压下嘴角,拉住花清词又点了些菜。
“我还想吃羊肉,除了鱼以外的各种肉。你让他们多做些留着吃,给于家的那些人也送点过去。”
花清词知道她现在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闻言点头,“你才拨了军饷,知州账上的钱和那几家乡绅收上来的账够用,你还想吃什么?”
徐盈摇摇头,等花清词一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徐盈暗暗算着时间,不多时,门果然被推开。
“你的身体突然疲惫,是和你的能力有关吗?”
林观关上门,直白干脆地走近,“我给你把过脉,根本不是伤寒,也不是旧疾。你骗不了我。”
徐盈抬眸,眼底噙着笑意,“你不是不打算说这个吗?”
林观捏紧衣角,直直道 :“我现在想说了。你不是坏人,你是我的同伴。”
见徐盈挑眉,林观以为她不信,又道:“我遇到的第一个同伴,被抓去冀州了。她在留给我的医书里说,这个世界在清理穿越者,让我不要暴露身份。”
“那你现在,不怕我是被派来试探你身份的人吗?”徐盈幽幽反问。
林观只道:“你给的药,是好药。人也会是好人。”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原本在菜里下了药的,以防你会拿着知州和那些乡绅的钱作威作福,不让我和堇娘上京告状。可我听见了你和阿词姑娘说的话,隐约知道你不是来收集证据的。但是能掌控涂州城的人,是不会甘愿受制于人的,所以我信你是好人。”
她这话里的逻辑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