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哥!”裴妍又羞又急,脸上瞬间红云密布,她明明也是心悦他的啊!可是这么羞人的话,让她一个女郎如何说得出口!
终于,她听见自己小声道:“我是想你的。我也是,想你的!”
女子娇羞,她不好意思说出“心悦”二字来,但一个“想”字,足以摆明了她的心意和立场。
张茂虽从前已猜到她的心意,但如今听她亲口说出,只觉胸口一阵滚热,内心的情潮止不住翻涌激荡。
不知何时,两个痴儿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处。
“你不晓得,我去河东那几年时常梦见你。我对自己哥哥都没有这样。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张茂被裴妍的傻话逗笑了。他抬手拍怕裴妍的脑袋:“痴儿!你这是也心悦我啊!”
裴妍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心里既倍感欣喜,又有一股不真实的虚无感。原来自己这些年的心动不是假的,原来张茂亦心悦她,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思及当下,“拖”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裴妍的眉头重又锁起,东海王那里,姑姑那里,总得给个说法呀!
“我把阿毗当兄长,家里却让我们订了亲。”
关于他俩的事,张茂素来只看重钜鹿郡公的意思。他知道,只要裴頠肯点头,即便东海王也无可奈何。
这年头,兵荒马乱,朝政错综,豪门之间因利不合,订婚又退婚不是稀罕事,就连成亲了和离的都大有人在。实在不行,凭着他家的凉州大马,大不了来硬的。
只是这些,既是男人间的角力,也是家族间的较量,张茂不准备让裴妍掺和,她也掺和不了,便避重就轻,郑重地牵起裴妍的手,半是戏谑,半是承诺道:“只要阿妍也心悦我,即便是抢亲,我也决不让你另适他人。来日东海王怪罪,我愿负荆请罪!”
“抢亲!”裴妍只觉脑门嗡嗡的,她长这么大,何曾听闻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自然不会走到这一步。”张茂笑着安抚她,“府里的事,全凭郡公做主。只要我张家的军功足以打动郡公,你我的婚事,自然有转圜的余地。”
话是对裴妍说的,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身后的墙上,那里赫然挂着一幅硕大的舆图,东海国在沿海之滨的青州,与凉州正好一东一西,相距不知几千里也。
若放在十年前,盛世之下,他自不敢挑衅诸侯,可如今,乱世将至,这是老天爷给他们张家的机会。只要他和阿耶在凉州站稳脚跟,东海的水师到不了凉州,凉州的大马也不惧区区一个诸侯!
他收回目光,眼神重新落在身前的小女郎身上。
初初定情,裴妍捂着泛红的脸,娇羞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茂莞尔,为缓解她的尴尬,他自袖囊中掏出一枚半旧的、表皮被磨得泛白的香囊,在裴妍眼前晃了晃:“可还记得这个?四年前你去河东前,给我和大兄一人绣了一个。结果大兄的那枚绣得格外细致,我的却大片留白。你那时说好回来便给我补上,可到如今也不见你问我要。”
什……什么?裴妍把香囊接过来前后翻看,隐约想起此事,脸上更红了,不好意思道:“怪我,竟把这事给忘了。你哪天开拔?后天?唔,做新的是来不及了,把这个旧的赶完倒是正正好。这样,我现在就回房绣去,最迟明晚给你送来!”
裴妍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顾张茂错愕的眼神,就要起身回去,结果再次被张茂一把拽住。
“不急,”他笑道,重又把裴妍拉回原处,却是肃了脸色,原是有话交代:“西市景行街后巷的那间胡饼铺子,可去过?”
裴妍点头,疑惑地看向他。
那铺子是近两年才开的,里面的胡饼她没少吃,每回容秋回张家省亲回来都会给她捎些来,味道很正宗。
怎么?她懵里懵懂地看向他:“阿茂哥饿了?想吃胡饼?”
张茂没理会她的打岔,而是端正坐姿,难得郑重地嘱咐道:“我即将出征,府里自有定春、容秋护着你。府外么,你若要人手,可到那胡饼铺子找店家。但有所求,不必客气。”
这是告诉裴妍张家的一处暗桩了。
裴妍懵懂地点头,原来那铺子的东家是阿茂哥的朋友啊!
张茂见裴妍还没有会过意来,又好笑又无奈。他也不指望裴妍明白,紧接着又道:“还有,薛五郎被选为三署郎了,下旬入职。估摸着他和你那位从姊已经快到洛阳了!”
薛翊这两年跟着他阿耶南征北战,此番入三署郎,也是张轨推荐的。
裴娴去岁嫁给了薛翊,是以今年他会和夫君一起来京城。
“阿妍若有事,尽可去寻薛五郎一家。”张茂殷殷叮嘱。
裴妍却只听了前半句,裴娴也要来京城了?她好不开心地道:“阿娴姊姊要来了?太好了!我这就给她去信,问她什么时候到,好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