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下的石榴花,火红的花瓣零落成泥,委顿于地,艳色蒙尘。
她不认得赵王,但是她见过那个孙会,绝不是良善之辈。那还只是赵王家奴的儿子!二叔自来仁义,赵王却说杀就杀,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他大发善心,放过她们吗?
“不能再等了!”裴妍自地上捡起一朵残花捻了捻,指尖瞬间染上血红。
从小到大,她几乎未有过自己做主的时候。从来都是别人给她安排好一切,哪怕与张茂的私情,亦是家里想方设法替她摆平了障碍。而今这次,却是她实实在在地头一回自己拿主意。
她颤着手自袖囊中取出张茂给自己的那枚鸡血石印信,递与容秋:“那些人手我只在花名册上看过,却不识得几个。你长在张家,与他们当比我熟络。劳你设法与他们联系。若大郎怪罪,尽数推我头上就是。”
容秋接过私印,略一思量,便利索地往前院角门走去。那里有棵硕大的香樟,枝叶宽阔,紧挨着隔壁的院墙。
不久,她便在树顶系好了红绸——这是张茂交代的联络方式之一。
她心内惴惴地等着人来接头,心里却分外没底。
毕竟,这些人手到底是张家的人,还是纯粹二郎的人,她也说不好。若是二郎的人还好说,若是张家那头的,且得看大郎的意思。听雨曾是裴家家奴,如今都不敢违逆大郎。这些人,她们又能调动几分?
廊下,石勒眼睁睁地见裴妍与婢女商量着什么,而后那婢子似领命而去,不知要做什么。
他正欲上前,然而半个时辰已到,府外的将官半是强硬半是客气地请他们出府。身后的下属亦劝他莫要与赵王手下起冲突,石勒无奈,深深看了眼裴妍,转身离开。
另一厢,孙秀头疼地看着下面人传来的消息,没想到裴頠死了,河东裴氏那里也打了招呼,钜鹿郡公府却还是动不得。
光是打头来的两波人——凉州刺史府和东海王府就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不用说朝中为他们家喊冤叫屈的那些世家故旧。
孙会见父亲面色有异,舔着脸去瞧密信,待看清奏报后,蜈蚣似的八字眉瞬间倒竖,怒道:“这些人疯了么,居然敢和阿耶作对,当我们不敢动他们怎的!”
孙秀被儿子嚷嚷得头疼。他捏着眉心,呵斥道:“那么大声作甚,生怕大王不晓得?”
孙会被老子吼得讷讷的,缩着脖子不敢答话。
孙秀闭目思索片刻,缓缓道:“如今裴頠已死,他那几个子侄,必不能留。至于剩下的妇孺,既有凉州刺史和东海王府作保,我们总得给几分薄面!”
“不成!”孙会脱口道。见父亲怒目瞪着自己,一时又有些惴惴,嗫嚅半晌,到底结巴着说出他那点小心思:“京中皆传言,他家那两个待嫁女郎是出了名的绝代佳人。儿想……反正是要娶亲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