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杀死一千个凡人区别不大。甚至使用的招式次数,也并无凡人想象的漫长,要挥一千次刀剑之类,往往只需一击。
只是有灵之物,往往具有神形魂魄。有神形魂魄者,死后的怨念会积累成业障,依附在杀害者身上,或深或浅。积少成多,积水成河,逐渐汇聚成可以吞没本人的海浪。
所以,修士一般都不同凡人计较,不是杀害凡人,良心有愧,而是纯粹不想弄脏了手,给自己修行之路惹灾招祸。
“你要反过来想才是。”解裁春开解他。“随水峰弟子们必然能发现身后鬼鬼祟祟的探子。以修真之人的本事,有多种法子可以让他们撬开跟踪者的牙关,打听情报。”
“你是在投石问路?”
“虽然有点用错了成语,但是勉强可以看作摸到了门路。”把底下的探子当做鹅卵石丢出去,就能用打水漂的方式,看清湖面上荡出的新路径。
“你这方法……”费清明蹙起眉头。
解裁春手指压下他眉间顶起的山峰,“好啦,再皱就要皱成小老头子了,我可不乐意看你这张臭脸。除此之外,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方法让随水峰弟子们信服?”
费清明不 语。
他向来不擅长思考,而只偏好打斗。要他在拳脚上论高低,他排不到第二。让他论刀兵之利,他也能冲到前头。怎奈的确没有心之官则思的急智。
他踌躇半天,方道:“我想不出,可你也不对。”
“哈,颇有为人父母的风格了。”解裁春捋顺他被她弄乱的秀发。“但还要更刁钻一点。你太斯文了,要不讲道理,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的念想负责才行。”
费清明不解。他应该懂的吗?
解裁春已然换了话题,“若是你,能够一掌拍裂鹤顶洪老前辈的脑壳吗?”
“我不会一掌拍裂鹤顶洪老前辈的脑壳。”费清明首先进行否认,接着再道,“那力道太文雅了,不像我们剑修一派的作风,软绵绵的,不成体统。”
“那还软绵绵?”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的捕快们,都要跑断了腿。他们不敢信任自己的大腿,怕表演一个当场就跪,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漏听了什么。
脑脑壳都塌陷下去半圈了,这叫软绵绵,什么是硬邦邦?
费清明立即为他们答疑解惑。他把右手持着的剑,扔到左掌心握紧。暗金的剑鞘在空中荡了一个起伏,稳稳当当地落入左手手掌之中。
他右手挥起一掌,直拍向右手边的墙壁。
那层石墙陡然碎裂,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成排建立了尚未对外销售的屋舍,接连崩塌,露出里头一个赤着毛腿,蹲茅坑的大汉。
那名大汉咬着毛巾,这死命酝酿。抬头一看,不仅遮阳的屋顶被掀了,风吹裤兜凉。还惨遭众人围观,一双眼睛直直对上好几双眼睛。
他惊叫一声,连裤衩子都没来得及提,慌忙地沿着未完全开垦光的田垦跑路。
孔捕头在他后面直追,“你别跑、别跑,鲍老六,你回来继续蹲,没人捉你!这回真没人捉你,嘿,咋越跑越快?怎么就不信捏?”
他越追,鲍老六跑得愈发勤快。
后面被敞开的裤衩子一绊,整个人脸着地。两只发光的屁股蛋子在那鼓掌,提着的气泄了,在那噗噗噗地往外冒黄水。
哎哟,她的眼睛。感觉视力被影响了的解裁春,一拍眼珠子,与费清明继续往百草堂赶路。
解裁春、费清明两人,兵分两路。一人校验现场环境是否有打架斗殴的痕迹,一人摸查起剩余证人赛陀螺去向。等二人再汇合,互相交换情报。
“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痕迹,却有挣扎过的迹象,应该是鹤老前辈生前所处的位置。”费清明往中厅一指,“看出招形式,并非剑修所为,起码可以保证不是问道宗的剑修。”
奇了怪了,没道理呀。解裁春焦灼地来回踱步,被另一种状况之外的迷惑所困。
事发地点同样没有死者们的魂魄,那死者的魂魄都去哪了?尸体没有尸变的迹象,魂魄怎么会不翼而飞?
她忽然想到一种说法。
是了,如果是那个原因的话,那种种异状都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