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登对的璧人

你看,第一印象害死人吧。”学说概论细细铺开,演讲一千遍、一万遍,不如自己亲自栽个跟头,吃痛了才明了其间滋味。

    有眼见的修士在平和、无惊无扰的环境下,慢慢分辨出唢呐匠和乐修之间的差距。

    可要是撞见的人是以憨状可掬著称的落花峰弟子,行凶的乐修身着素服,用唢呐做武器,旁侧是被开膛破肚的同宗师弟,怒气上涌之下,如何能辨别得出二者间细微的差异。

    师父身在丹霞峡,分身乏术。而她根本就没在梅自洁跟前暴露身份,混水摸鱼过去的。

    天底下就她们两名唢呐匠,由此可以推断梅自洁遇见的不是唢呐匠,而是身份特征极其相似的乐修。

    是有意为之,祸水东引,或者无心之失,机缘巧合,暂且不论。乐修向来自负秀雅,而唢呐不论是外观或是声音都不符合需求,使用者奇缺。

    要排查出来凶手,想必不难。

    “如此,我的命案就能沉冤得雪。”甘驱霖苦笑着,忽然正色起来。见解裁春和白慈溪一沉寂,又有掰头的兆头,他举起食指,嘘了一声,“有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两人回头看他。

    甘驱霖听声辨位,“移动速度飞快,行驶轨迹不似常人——是在跳。没有魂魄之类的感应……是一具移动的尸体。”

    不是吧,不至于这么倒霉吧,天上掉钱没见着,路上的狗屎一踩一个准。解裁春摸摸回收了唢呐的铃兰花耳坠,遗恨一天一次的镇魂为何不能累积过夜。

    不用的日子一天天白消耗,要用的当口儿成了哑火的炮仗。

    她环顾了周遭没有半分苏醒迹象的问道宗弟子,再看看留着一口气跟她打嘴仗的白慈溪                                                ,将希望放在除了没有躯壳外胜过回光返照的甘驱霖。

    “你现在能不能来一招突然爆发,变成一个掀天揭地的鬼修,突破魂魄的限制,直接打攻实体?”

    “目测是做不到的。”甘驱霖的爽直程度和他给出的答案一样要命。

    解裁春不泄气,转头瞩着白慈溪,“以你眼下的能耐,能不能做到击打一个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移动速度还贼基拉快的尸体?”

    “就你描述的前提条件,我全盛时期打起来都麻烦,何况当前一只脚踏进奈何桥的我?”白慈溪怀疑她夸大其谈,严重高估了来袭的宾客。

    而这阵儿,不管解裁春高不高估,她都没有人任何还手的余地。

    解裁春转头就去扇周围昏睡过去的问道宗弟子巴掌,没扇醒。拎着他们的衣领子甩了甩,要把他们的脑壳甩出去了都没颠醒,看架势,起码要睡到太阳晒屁股。

    “一群学艺不精的家伙,拎来凑数的吗?”

    解裁春怒火中烧,又别无办法,只能紧急呼叫救援。

    她不仅要自己呼叫,还要让身边的人一同呼叫,主打一个能拽得一个是一个,能求到谁就求谁,“不想死就快点叫人回援!”

    解裁春把玉牌塞到白慈溪胸前,自己对着纸人那头大喊,“费清明,赶快回来,活尸来了!”

    被直白下了命令的白慈溪,本有不服,瞥见解裁春神色凝重的模样,倒是信了几分。

    和她们这群若无庞杂琐事,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能够苟到天荒地老的修士不同,唢呐匠们命如朝露,送的人多了,少不了被一齐带走,肯定比他们惜命。

    受其紧张的气氛感染,她开始急忙呼唤大师兄。

    玉牌、纸人那头,传来相同而稍有延迟的刀剑对碰声,两股噪音杂糅,隐隐能领会到刀锋摩擦间迸溅出的火花焦臭味道。

    本就身受重创的费清明,精美的服饰被划得全是豁口。肩口悬挂到腰侧的金链泼了血,斑点红梅状溅开了,一身的伤疤,血流如注。

    他被一连打退十来步,反手把寄余生插进地面,才止住了后退。

    险些穿胸而过的挫损,伤筋动骨。一道裂痕贴着他的下眼角剜过,要不是他避让得快,这会儿该是?瞎子走溪滩——不知往哪里过。

    比起实打实创痍未瘳的口子,费清明更可惜了解裁春赠予他的服饰残损。他抹了把近要毁容的面目,生出几分惶恐——这张受人喜爱的皮囊损毁,小满姑娘是否会毫不留情地离他而去,另择新欢。

    也并非没有此先例。小满姑娘她,素来是敢爱敢恨,任性自专。

    费清明控制自己不去想,温孤大师兄是不是特意以权谋私?故意损坏他的容貌,好借此上位,与小满姑娘亲近,却遏制不了磨人的想象。

    那夜明月高悬,温孤大师兄坐着,小满姑娘站着,她低头,他仰望,郎情妾意,好似一对即为登对的璧人,羡煞旁人。

    手中的寄余生蠢蠢欲动,叫嚣着铲除所有碍事的人。而他握紧剑柄,唯一甜蜜的念想,居然是今日他折损于此,大师兄也无法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