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开端

发现它随处可见,全在朝他聚拢。

    商业街的大屏幕上,在播放康斯坦丁的预告片,复古泛黄的油画中,百夫长拿着命运之矛,刺入十字架上耶稣的侧腹……

    一年中,日本能有多少带宗教意味的电影?

    不多。

    但为什么偏偏赶在现在?这意味着什么?

    移开视线不去看,放空大脑,面前的厚玻璃映照出他的身影,黑色的,像是焦糊的一团。

    现在,谁才是强者,谁才是弱者?他又是什么?

    再次陷入思维的漩涡,他又一次清空大脑,但身体里有个声音不断出现,絮絮叨叨,撕裂他的想法,阴冷的小提琴声又隐约浮现。

    倾诉的欲望,像呕吐物一样漫到喉头,仿佛只要他能开口,就能释放体内胀到疼痛的污物。

    但是不行。

    悟认可他是挚友,是因为他们同为“最强”,所以他不能在悟面前,暴露悲观弱小的一面。

    翠子“喜欢”他,是因为觉得能轻松相处,所以他要万分小心,不能暴露过于沉重的情感。

    哈——

    使劲吐出一口浊气,又大口吸入。

    呼气,吸气。

    这样的偏爱,这种对不完全的他的偏爱,有什么意义?

    “小哥,你不舒服吗?”

    路过的男人,见杰蹲在小巷阴影处,垂着脑袋,神情低落,便向他问询。

    但并非出于好意。

    他身材消瘦,嘴里叼着烟,穿着皱巴的套头长袖,大概几天没洗,发型胡渣也显得不修边幅。

    “年纪轻轻的,别垮着脸,抽根烟,什么都好了,再不行,哥还有更舒服的东西。”

    火柴划过磷面,亮眼的火花一闪而过,橙红的火焰燃起,跳动,他点燃新的香烟,递给杰。

    因为自己已经陷落绝境,所以想把他人也引诱下来。

    看穿男人举动背后的含义,但杰仍然接过,无法向外释放暴烈的情绪,那么向内选择伤害自己,也能带来些许舒畅。

    甜丝丝的烟气在舌面散开,轻柔地滚动到气管,再钻到肺部深处。

    “咳、咳。”他呛住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嗤笑,头晕目眩,他站起来,木然地睁着眼,双腿发飘得要摔倒,同时还有种下沉的宁静,沉到地底最深处。

    三分钟后,眩晕感才消失,烟熏的干燥香气,中和潮湿的嗅觉,他抽完这根烟,在男人试图留下他的叫骂声中离开。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回到家中,手放在翠子房间的门把手上,冰冷且凹凸不平,脚底的门缝散出微光。

    按下,然后推门向里。

    扔下书本,翠子飞快拉过被子,盖住只穿一件的下半身,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怎么不敲门!”她瞪大眼睛,右手拍床,“出去,出去。”

    但惊吓之余,她想,杰向来不是冒失                                                的人。

    平缓呼吸,她说:“好吧,你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

    她的头发像新手织就的黑色毛衣,乱糟糟的,绿眼睛看向他,松和冷静,大概在搜罗安慰人的小技巧。

    杰站在门口,嘴唇抿成一直线,眼神格外平,暗冷的眼珠盯着她,一动不动。

    与向内发泄一样,有时候破坏欲就是会浮现心头,站在桥上,平静的水面变得格外有吸引力,电车飞驰而过的铁轨,也像是新的道路。

    要破坏他和翠子的关系很简单,有些举动,就算像翠子那样情感迟钝,也能察觉异常。

    在她呆滞无措的目光中,杰径直靠近她,跨跪在她并拢大腿上,隔着被子,俯身。

    湿热的呼吸靠近,带着烧焦的味道,略微刺鼻,掩盖他身上本令人安心的树木香气。

    清楚听见心跳,嘴里越来越湿,是唾液在分泌,她几乎以为杰要吻她。但最后呼吸拐向脸侧,瘙痒地落在耳朵上,是与上次一样的贴脸,但更长久。

    提起的心放下,她松一口气,为不用面对未知的杰感到轻松。

    “你抽烟了,不好闻,这是在害我。”

    她叭叭说话,缓解不安。

    “地球online,玩家夏油翠子,吸一口二手烟,生命值减0.000000032年,嘀,吸一口二手烟,生命值减0.000000032年!”

    没有做出一开始想做的事,杰抱着她,问:“零点、三二年,是一秒吗?”

    “猜对了,真聪明!”

    但数不清有几个零。

    把不该说的调侃吞回肚子里,翠子推推他的胸口。

    “所以,你怎么啦?”

    怎么了?

    硝子安慰他说,不必为星浆体的死亡自责,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