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杀,胡将军带着我们洗劫了敬天……”
“洗劫?”
“是屠城!”曹鳏夫大怒,“我一族人都被你们弄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受害者的质问,夜不收并没有多少愧疚的神情,只是偷觑着贺蓁蓁的脸色,见她依旧面色无波,这才继续开口回道。
“军队一旦哗变,大家都疯了,没有为什么……只有抢和杀,你在里面也会这样的。当兵的命贱,谁都可以欺负,我们被上官欺负够了,一两银子一个月,什么时候领到过足数的?吃都吃不饱了,只能去抢别人的……胡将军要造反,夺了城才两个多月就身首异处,我们不敢继续造反,也不想回朝廷当兵,就想着带着抢来的东西当个山匪,潇洒一生也够了。”
“去你妈的!”曹鳏夫双眼通红扬拳要打,却被贺蓁蓁叫住。
“他以后是我们的人了。”
“仙姑!”
贺蓁蓁没理会他,继续询问了乱兵的去向,还从夜不收口中得知了许多消息。
古代社会和现代不同,北方出点啥事都不用过夜,南方立刻就通过网络知晓了。在这个没有即时通讯和阶级分明的 时代,底层人的信息获取是十分有限的。贺蓁蓁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其实对家国大事还处在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夜不收的消息来源则广泛和复杂许多,正是贺蓁蓁需要的,他的讲述让这个世界更加清晰的展现在了贺蓁蓁眼前。
“仙姑,就是这样了……”
贺蓁蓁点点头,然后站远了些,对郑老头道:“这个距离差不多了吧?”
郑老头的柴刀一拉,夜不收的脖子就喷射出鲜艳的血红,飞溅在草地和树叶上,犹如下了一场猩红的雨。
“草率了,”郑老头一边擦刀一边说,“这血太多得处理一阵,早知道押到下游河里再动手。”
曹鳏夫还愣愣的:“仙姑,不是说……”
“权宜之计罢了。”
曹鳏夫不太明白什么叫权宜之计,也不再多说,只是带着儿子开始收拾残局。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和困苦。
大山里的日子真难,野果并不能饱腹,味道还往往一言难尽,好吃的果子很少。最糟糕的当然是人口的减少,劳动力的丧失在什么地方都是非常令人恐惧的,没有劳动力几乎等于没有食物和生存能力。如果不是贺蓁蓁有往返两界的能力,这群老弱病残早就撑不住了。
虽然还是做着之前定好的事情,速度却大大下降,进展几乎没有。柴火每天都在捡,但捡回来的只是刚刚够一天使用,打猎的收获是0,庇护所的进度也少得可怜,一周过去了,只拓展出一个大概三平方宽近两米高的洞穴。
当初为了迷惑夜不收的食盐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那匹被杀掉的马还有很多肉,这个天气放不住,正好适合腌制风干,还有许多野菜也被腌在了陶罐里。不知道古老头等人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只能尽力多储存食物,增加生存的概率。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贺七爷终于跨过了鬼门关,逐渐好了起来。贺蓁蓁这些日子非常勤奋,换来的钱都给贺七爷拿了药,虽然都是些非常廉价的药品,但效果确实好。现代医学放在古代,基本上可以说有起死回生之能了。即使只是一些化学药品,也为贺七爷活下来提供了不少帮助。
只是缺少了左手,贺七爷整个人都显得沉闷了不少,不再像过去一样精神饱满。睁开眼,他又失去了一个儿子,若不是还有孙辈,真是绝后了。人命如草芥,在这个年头真不是说说而已。贺七爷变了,变得尤为慈眉善目,就连对着过去不怎么关注的贺湘湘也疼爱不已。
“活下去,咱得活下去呀,”贺七爷常常搂着还剩下的三个孙辈温声念叨,“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咱老贺家就不会绝种。”
贺蓁蓁很佩服这个老人的精神力量,一家上下几乎死光了,接二连三遭逢大变,换成是她真不一定能有力气再走下去,之所以能表现得这么冷漠,也仅仅是因为贺蓁蓁一直都清楚,虽然在血缘上这些人是她的亲族,但在内心中,她并不真心认同这一切。大家只是结伴而行,并没有太多属于亲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