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出戏游

    赵卫屯兵相争,才过去十三日,便吞掉了一座城。m.aiqqx.com

    纷争之处,百姓流离,唯有燕宫暖春如故。别处的血流成河与纷扰,丝毫不曾扰了这位帝王赏雪的兴致。

    “才一座城。”燕珩自苑中转过小径去,才悠悠笑道,“未免小气。于寡人而言,尚不足以果腹。只是那卫王,总是来信,一日胜一日勤的向寡人求情,令人厌烦。”

    身边人不敢答话,只得守着人趋步随行。

    越过小径长庭,有两道窄园门,再穿行一段路程,便是阆苑;有卧松、云梅,再添舞伎伺候;本是赏雪烫茶的好去处,却没成想,才走近,便有嘈杂的闹声自那后头传来。

    吴敖的声音夹着怒意,“妘澜,休要再说,待我回去奏秉我父王,定要打的你们落花流水,要你妘国割地告饶,好好与我赔罪。”

    德福刚要开口,燕珩抬抬手,示意他安静。

    倒不是他有意想听八卦,而是那“割地告饶”四字,若非吴王挑唆,这小儿必是不能知晓的。

    八国之臣,有狼子野心,恨不得做梦都想侵吞周遭领土,倾轧缠斗以扩充国力,与他平起平坐。

    当年,他们敬畏燕正,不敢表露分毫。如今,燕正一死,更是无所顾忌,恨不得将燕珩除之后快,好免了贡税、窃了燕地。

    嘴上不敢说,未必心里不敢想。

    那妘澜答道,“放屁,凭你也配。也不看看你脚下踩的什么地儿?”

    吴敖抢话道,“现今燕王不管事儿,任赵国狂吞了一座城,你岂不知,今日卫国的下场,便是他日你妘国的下场。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免得步了后尘。吴赵交好——待我回国秉明父王,定要你们好看。”

    妘澜嗤笑,“呸,你这草包,休要在本公子面前,大放厥词。”

    吴敖不依不饶的追上去,“你别不信,燕王就算想管,也未必有那样的魄力。卫国连卫小娘子那样的人物儿都送来伺候他,不还是无动于衷?依我看,不是不想管,是不敢管……”

    拉扯吵闹声渐远,再细碎的话音便听不见了。

    德福忧心朝人看去,却在那张脸上瞧见淡淡的笑容。

    燕珩神色不变,吩咐道,“今日赏雪,备下寡人最爱的茶来。哦,再有……许久不吃云松糕了,也叫人一齐做了送来。”

    德福称是,又问:“吴公子失礼之甚,可否要……”

    燕珩并不理会,兀自越过园门入内殿去了。

    这几日风雪乱吹,入目萧瑟清白,旁人觉得冷清,可燕珩却颇得自在。越是无尘,将那乱红轻绿压成荒芜,越是称了这位帝王的心。

    就连晨间都晚了些时辰,才起。

    恬淡,悠闲,慢条斯理地饮茶,审阅折子。

    这日,燕珩偶尔抬起眸来,掠过那一碗莲,才发觉旁边又多斜出来一株梅花。碗里红尖儿的花瓣一日开的比一日丰盈,那盏沁润刚好的龙凤衔珠却凉了下去。

    燕珩便问,“何时来的?”

    仆子不知所以,便听德福答,“回王上,还是往常的时辰,只您这几日倦的厉害,秦公子不敢打扰,只奉完茶,侍弄打理两支花草,便悄声告退了。”

    偶尔是红梅衬那雪白;间或是金蕊映那赤瓣。一碗莲、一枝梅,便是这殿里唯一的葳蕤生气。

    燕珩不喜花草,却没出声,更未曾叫人将那两簇多余的艳丽撤下去……他偶尔想起那小儿红着眼眶吃屈的模样,为那“亡母”二字,到底忍下了。

    因想起这茬,燕珩沉默片刻后,又道,“让公孙渊,把那金簪送进宫里来。”

    德福不知所以,“王上说的,是哪处的金簪?”

    燕珩嗬笑,“你只传诏,他必定知晓。”

    过了没几天,金簪就送进宫里来;燕珩只瞥了一眼,便命人收好。

    片刻后,他下意识地去看那处,因视线扑了个空,便状似不经意地发问:“那几朵碗莲呢?”

    德福道,“回王上,已衰败枯灭了。秦公子原话说,卫莲虽好,美中不足的是开花时间短,少则三五天,长则半月。因有王上的凤威天恩,已长了足月才凋零。可惜再托人去问,南城闹战事,一时半会儿,也寻不见了。”

    燕珩嗬笑一声。

    片刻后,他搁下笔,似沉思什么,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折子。

    三日后,符定接诏。

    帝王诏旨只有零星几句话:即日出兵救卫,取城池为界,化为燕地。

    静在原地良久,符定才喃声道,“救卫?……”

    纳罕与疑问困在心底,在帝王三道金符战旨中被一点点挑破。

    救卫,不是决定放弃“渔翁之利”,更不是不要地。

    而是要将精兵对准赵国,强攻金城界纵深的十座城池,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