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金蟾的尸首,金蟾那铜镜大的眼睛还未褪去水色,正圆鼓鼓地瞪着她。
“道士······”它的嘴一张一合,呻吟道。
“噢?你还能说话吗?还真是顽强。”李玄玄将金球握在手心里,嘲弄道:“你可以预测未来,却没能预测到自己的死期,是不是很可笑?”
金蟾嘴巴翕张着:“······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就能善果吗?”
李玄玄用袖口将金球揩干净,小心放入腰间的锦袋里拍了拍。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能要回来?”
“······你会死······”
李玄玄怔了怔,而后单手叉着腰,不屑道:“你是要为我预言?咒我的妖怪可多了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谁人又能不死?”
金蟾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突然,它回光返照般,房梁上不受幌金绳束缚的舌头飕飕收回它嘴里,又转而向李玄玄弹射过去。
李玄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
一个宽阔的肩膀扑过来护住了她,抱着她倒进血浆中。
那条长舌倏忽擦过裴知行的右肩,又软绵绵地倒在了一边。
裴知行没有吭声,起身看向自己的右侧,右肩隐隐传来一阵刺痛,衣物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所幸没有受更严重的伤。
李玄玄爬起身,见裴知行一直看着他的右肩,心底一沉,来到金蟾面前叫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金蟾蒙着雾气的大眼终于褪去所有色彩,它张了张嘴,道出最后两个字。
“……一年。”
这两个字如同撞钟般在李玄玄脑海中响起,下山前,师父告诫过自己的期限也是一年,这是巧合吗。
李玄玄垂眼看着它,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金蟾失去所 有气息,她才默不作声地回到裴知行身旁。
裴知行见她脸色不大好,便问道:“你怎么了?它方才说了什么?”
“鬼才知道。”李玄玄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是预言还是咒我来着,不过好在精元已被我取出来了,它不知道我的名字,就算咒我,也没什么法力,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你,它方才是不是伤着你肩膀了?”她蹲下身,关切地看着他的右肩。
没想到裴知行会冲出来替自己挡这一遭,错愕之余倒是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儿改观。
虽然他大概只是怕自己受伤会影响到他的乌纱帽,但她李玄玄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他因为自己受了伤,那她也得确认他没事了才能放下心。
“没有事,只是擦伤。”裴知行站起身,动了动胳膊。
李玄玄也跟着站起身,凑近他身旁透过官服的裂痕往里瞧:“那□□阴险得很,又中了毒,你还是先将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口再说。”
“不用了。”
李玄玄也不避讳,直接上手攥住他的门襟就要将袍衫褪下来。
“别不好意思了,这里也没有别人,让我看一下,看一下更放心。”
“都说不用了!你可真爱管闲事!”裴知行不耐烦地一掀手,差点儿将她推倒。
李玄玄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她愣了愣,忽然感觉鼻尖有些发酸,自己只不过是在关心他而已,这人怎么就这么大反应。
果然,他护着自己也不过是出于责任,事实上定是讨厌得紧了,才对自己这么粗暴。
这次可真将她给惹恼了,李玄玄紧紧咬住下唇,才勉强不让含在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
裴知行还一手护在胸前,抓着他的衣襟,知道自己言行太过蛮横,他有点局促地对着李玄玄的背影道:“……长公主,下官……”
李玄玄突然回过头冲他大声怒斥:“不看就不看!谁稀罕看你!你怕我管你的闲事,我还怕污了眼呢!”
说罢,她气呼呼地向前猛冲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转过身,红着眼眶抬起二指恶狠狠地指着裴知行。
“……怎……怎么?”
“爆!”
裴知行身后的宫殿突然发出几声巨大的爆响,惊得他双膝都微曲了一下。
他转过身,望着身后烧成一片的宫殿,心有余悸。
李玄玄这才一拂袖袍,翩然离去。
***
大理寺的官吏们围在王氏的后院中,刨土的刨土,揭瓦的揭瓦。
这下倒好,人是越查越少,连主事的人都没了。
群龙无首,剩下的官吏犹如一盘散沙,人心涣散。
一个寺丞的消失对整个大理寺影响并不大,但裴少卿不在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裴少卿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他能干事呀。
没了裴知行,相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