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晋王殿下,还有他的各路亲信,而服侍的人大多是各自带的亲卫,想必原本府里的丫鬟们都逃了,而他们也不见有招募下人的打算,大抵是在江陵不会久留。
像温瑾她们这些,便是找的零时工,帮大人们暂时洗洗衣服,洗好晾晒完毕之后送到分拣区,由那些将军们的亲卫兵自行拣取带回去。
总之,府里的人员组织十分将就,不过却也纪律严明,一切都井然有序,与军营中别无二致,故而他们这一帮外招临时工显得十分突兀。
温瑾用扁担挑着两个衣筐走得十分辛苦,尽管一开始她对挑扁担这件事十分新奇,但成为她的工作之后,这就成了一种痛苦。
此时日光正盛,肩头后背的汗水都透出衣料来,她的脸上自不必说,汗滴一颗颗顺着脸侧滑下,湿漉漉的刘海发丝沾在脸上,挡住视线,她腾不出手,只能下唇包住上唇“噗噗”着将刘海吹开。
又是这样狼狈的时候,她再度与那位前呼后拥身居高位的晋王殿下狭路相逢。
这次的她显然懂礼了很多,在看到这位殿下正脸之前,在他的左右呵斥之前,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避一旁俯拜在地。
继而看着那双绣着金丝云纹的乌色靴子停顿了一瞬,伴随着一声轻笑,引着呼啦啦的一群披甲士兵过去了。
知晓人已走远,温瑾才松了口气,结果一抬头,便见着一个身着银甲年轻男子调转方向向她走来。
由于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礼仪规矩,她也不知是该起还是该继续跪着,当然,保险起见,还是跪着为好,毕竟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时代,生死全在上位者的一句话。
是以她继续垂首跪着,伴随着盔甲行动的声音停驻在自己身前,一道带着笑意的朗然声音从头顶上方贯入耳中。
“姑娘,起来吧。”
温瑾抬眼一瞧,眼前年轻人披甲执刃,剑眉星目,笑容清朗,她心下放松,略欠了欠身:“谢谢大人。”
“你可是府里的浣衣女?”
“是的。”
得到温瑾肯定的答复之后,傅云抬手挥了挥,身后兵卒立即上前挑起温瑾的扁担。
“让他帮你去送吧。”
“不,大人,这.....”
“好了好了,勿复再言,这般瘦弱,就不要逞能了。”傅云打断她,“快去交你的差吧。”
温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却听他说完“不必多谢,之后还会再见的。”便离开了。
看他的盔甲穿戴,应当职位不低,温瑾不解,这样一个人物何故路过之后专程掉头回来遣个士兵帮自己挑担。
是以向身旁的小兵打听起来,原来他是晋王殿下身边的金麟卫统领,领着一众殿下亲卫,自然,小兵谈起这个无比自豪,别看他不起眼,他也是殿下亲卫呢。
——
假期即将结束,当晚温瑾与何大娘回家之后便开始帮何大叔和春生收拾行囊,归队之后不久他们便要奔赴下一个生死难料的战场。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日,温瑾却已然对这个孩子有了几分不舍。
这几天的生活很累,但是不用提心吊胆,也无需奔波躲藏,和何家人相处的这段日子温馨又安宁,猝然而来的分别像一柄利剑,就这样划破了当下的平静。
主屋何大娘的哭诉声穿过泥石砌成的墙面,清晰地传入温瑾和春生的耳中,两人难得地沉默了,若是往常,至少温瑾的嘴巴是停不下的。
温瑾一边叹气一边帮春生折起衣服,“你说你这一去......”
她本是想问问他大概何时能归来,但喉头蓦地哽住,天哪,为什么要让十六岁的孩子参军啊,这个晋王真是有病!
“姐姐你别担心,殿下能征善战,英明神武,跟着殿下我们一路都所向披靡,此后亦不会有难,我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温瑾却眉头一蹙,冷冷开口:“他要真有能耐,咋不直接不战而胜呢?拿你们当耗材,让你们去拼命,还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春生不等她说完,手已经掩上了她的唇,碍于男女之别,只是隔空虚虚掩着,视线却是急忙环视了一周。
“这话不可乱说。”
温瑾叹口气,把他的手拽下来捏住:“不论如何,你要在战场上保护好自己,军功不军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不要想着和人拼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