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喜脉

弯着腰,手掌摁着小腹,不断干呕着,像是要把不属于她身子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方才吐过,这会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眼泪因为干呕溢出眼角,裙摆也被污秽弄脏,她也全都不在乎。

    她只恨自己不能将这个孩子吐出来。

    到后面浑浑噩噩的听到萧老夫人让冬霜扶着她去沐浴更衣,又吩咐下人将凉透的菜全撤下去做新的,年迈的老妇人因为这个消息格外高兴,姜明婳却不敢看她。

    明月苑已经住了人,姜明婳自然不会再过去,她脑子乱的厉害,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

    “去揽月泉。”

    冬霜看了她一眼,低头应是,小心翼翼扶着走上略显僻静的小道。

    揽月泉是处天然温泉,围着池水修了处院子,只是整个萧府没人愿意去。

    原因无他,只因此处温泉就在祠堂后方,甚至能透过窗户看到祠堂里的祖先牌位,试想谁愿意赤身裸体沐浴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阴森森的祠堂牌位?

    姜明婳也不想去,可除了这里,她找不到更安静的地方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响,有梁大夫说她有孕时的恭喜声,有老夫人的笑声,但更多的,是那日在萧乘风的灵堂上,撕开五年婚姻真相的声音。

    偏偏是这个时                                                候,她怀上了萧乘风的孩子。

    她对萧府有多少怨恨,对这个孩子就有多大的抗拒,哪怕她之前多么希望自己怀上身孕,能有契机拿回姜家的一切,可只要一想到这孩子带着萧乘风的血,她就高兴不起来。

    如果再迟一点知道……迟到她分不清到底是萧乘风的,还是萧循之的,就好了。

    眼泪一滴滴砸到水面,晕开一朵朵涟漪,姜明婳趴在池边哭的泣不成声,恨不得要碗堕胎药将一切了结了才好。

    有脚步声走近,她没想多,只当是去拿衣服的冬霜回来了,带着浓重鼻音道:“衣服放下,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哭什么?”头顶却飘下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慢慢走到她身边,最后蹲了下来,淡漠的声线砸进她此刻焦躁不安的心里:“李氏欺负你了?”

    姜明婳猛地抬头,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不安的情绪在此刻像是找到了依靠:“你怎么来了?”

    她站在池水中,仰着细细的脖颈抬头看他,脸上的脂粉被洗的一干二净,露出一张芙蓉面,池水上蒸腾出的雾气将她在水里的景色半遮半掩出雪白的山,也将她的脸蒸出红润的霞云。

    从萧循之的视角看过去,是她泪蒙蒙的眼睛,泪水沿着眼角滑下去,经过纤细脖颈,滑进山峦间。

    他喉头滚动着,盯着那滴融进池水消失不见的泪,眼神晦暗,语气却平静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姜明婳注意到他的视线,羞恼的背过身将自己缩进池水里,只留了脑袋在外面,瓮声瓮气道:“你先出去。”

    她背过身,萧循之更坦然的用视线描绘她肩颈的弧度:“来都来了,不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

    他一开口,姜明婳眼泪就更忍不住的往下掉,哭的肩膀一颤一颤,声音分不清到底是委屈更多还是崩溃更多:“刚刚见了李氏……大夫诊脉了……我……我怀了萧乘风的孩子。”

    “哦。”和她预想中不同,男人的声音冷静的过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哭什么?”

    “谁说我想要了?!”姜明婳被他的冷静刺的耳膜发疼,眼泪一颗颗掉在池水里,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没等他有反应,自己先哭的声音发颤:“我是想要个孩子,哪又怎么了?我不能哭吗?我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一想到他是萧乘风的,我就恶心的厉害,你分明清楚,还要故意这么说……连你也要这么说,我……”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气的没有理智,胡乱用手抓了一把池水丢向萧循之:“你滚……”

    几滴水从她手中洒到萧循之脸上,带着泉水中没有的桂花香,萧循之抿了抿唇,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将水印在她的唇上。

    吻落的密不透风,水渍在温热里不断相融,姜明婳脑袋发昏,连那滴水最后到底被谁吞咽了也分不清。

    耳边只有萧循之不再冷静的嘶哑声音。

    “不想怀他的?”他用拇指揉搓她因为喘不过气而微微张开的唇瓣,眼里是压不住的情愫:“那怀我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