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遥很清楚,但他却吝啬一个解释。
他说:“孩子只是叫我爸爸而已,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他叫你妈妈。”
可笑。
她陈路遥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要上赶着给别人的儿子当妈妈?
伤人的话,梦里的贺宇说过不知凡几。
“你总是这样小肚鸡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你怎么这么恶毒,能不能有点 同情心?”
“她是我好友的妻子,你能别无理取闹吗?”
如果他的话像是一根根扎在陈路遥心上的刺,陈路遥一颗心恐怕早已经变成了筛子。
而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生生将从小对自己好的靖文哥推远,甚至见了面她都绕着他走。
只因为贺宇说过的一句话。
“他什么都要跟我争,你怎么老是喜欢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可即便这样,在她遇到困难时,杨靖文也还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陈路遥抬眸望着身侧的人,接下对方递过来的水,她仰头掩饰自己的泪意。
突然,动作顿住。
水壶里的水居然是甜的,加了红糖。
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糖吗?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陈路遥深吸一口气,“好甜,谢谢你,靖文哥。”
看到她突然落泪,杨靖文有些慌乱地抬手,只是手指要接触到陈路遥时他又匆匆收了回去。
他艰难扯唇,玩笑道:“哭什么,一杯糖水而已,至于感动成这样?”
明明是笑着的,可陈路遥从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笑意,甚至有些冷。
当然至于,怎么不至于呢?
陈路遥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喝过糖水了。
梦里的她是苦的,没有一丝甜味,自从选择了贺宇,她就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她企图在其中寻找甜蜜,岂不知她自以为的幸福都是自己内心编织的谎言。
陈路遥抬手擦了擦眼角,低头发现自己身下垫着的是他的衬衣,她越发愧疚。
“好了,别哭了,我去帮你把贺宇找来。”
杨靖文轻轻叹息一声,起身要走,陈路遥紧紧抓住他的手。
下乡半年,他们干的农活不少,指腹间都有了淡淡茧子。
杨靖文没有松手,手掌轻轻在陈路遥薄茧间摩挲了一下,他神色一黯,眼底翻滚着汹涌的情绪。
陈路遥没有察觉,只在他动作的瞬间感觉到一阵麻意传到四肢百骸,仿佛令她灵魂也跟着颤栗。
“你别去。”
“别去!”她重复一句,眼神坚定。
杨靖文怔了怔,被她握过的掌心在裤缝轻轻挨了一下。
“不去领证了吗?”他沉声开口。
是了。
今天本该是她和贺宇领证的日子。
陈路遥眼睛干涩,眨了眨,她笑着摇头。
“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