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立即应是,往茶杯里续上水。
“陛下可真是看重江灵台。”
曹平感慨一句,见天子神情无异样,方才继续说下去。
“这位江灵台行事的确严谨,见到陛下的第二天就去主簿厅查看天文生的名录,幸好派出去的两个人还算得力,赶在江灵台看之前,将字写上去了。”
贺枢闻言,微微勾起嘴角:“是不错。”
于观测天象一事,才能天赋极佳,严谨周到,虽为人处事上不够圆滑,但年纪尚轻,假以时日,悉心栽培,确实是未来钦天监监正的不二人选。
“还有一事,关于元极这个身份,让人做的更真实,不能一眼便看出疏漏。”贺枢停顿一下,沉声道,“此外,这事不能让其他人,尤其是内阁知晓。”
“奴遵命,还请陛下放心。”曹平看看屋里的漏刻,“陛下,已经子时正了,明日辰时正,内阁的诸位大人还要进宫议事。”
“嗯。”
*
内阁诸位阁员进西苑议事的时候,江望榆再次站在太医院门口,刚抬起脚,瞧见张太医匆匆走出来。
两人目光相触,张太医停下脚步,招了招手,一起走到角落,还未开口,先重重叹息几声。
“贤侄。”张太医叹道,“草药一事,大概还要再等一段时日。”
她的心猛地一沉,追问:“还要等多久?”
“说不准。”张太医摇头,“你很着急找到这味药材吗?”
江望榆缓缓点头,捏紧衣袖,问:“是哪里出了岔子吗?”
张太医看看四周,往前一步,压低声音:“今天清晨刚得到的消息,孙院使亲自暗示指点,上边有人说最近不能随意开药,尤其是那些珍稀药材 。”
上边?
能让太医院使亲自说这样的话,除了深居万寿宫的天子,不作他想。
江望榆不肯就此放弃:“当真拿不到吗?”
“唉,最近风声紧,谁都不敢冒险。”张太医委婉拒绝,“原本昨天下午,江南那边刚进了一批石决明,听说还是难得在深海采集的石决明。”
今日阳光灿烂,照在背后,热意沿着脊背往上,她只觉得浑身如坠寒窟,仿佛回到那个冬日。
为什么又是他?!
她试图勾起嘴角,尝试几次,皆无果,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朝对方作揖。
“多谢张太医为此奔走,还请您继续帮忙留意此事,日后必定报答。”
“没能帮到你,谈不上什么报答。”
离开太医院,江望榆直接前往回春堂,问过伙计,得知孟含月出去看诊,今日也没有药商送药材进来。
她道了声谢,回家和江朔华说有事出门,中午不回来吃饭,怀揣钱袋子直奔市集。
卖药材的铺子林立在大街两边,她深吸一口气,走进第一家。
空手进去,又空手出来。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毒辣阳光毫不留情地倾泄,入目皆是刺眼白光。
铺子前挂着长形幡帘,上面以浓墨书写店名,直直垂落,一动不动,一丝风都没有。
江望榆抬起衣袖擦汗,苍青色衣袖瞬间晕湿一大片,她吞咽一下,口中发干,嗓子热得冒烟。
她又用力擦额头,沿着脸颊一路擦到脖子,抬脚往前迈了一步,眼前忽然一黑,脚下一歪,恍惚间感觉自己往旁边倾倒。
“小心!”
温润嗓音传进耳朵里,有人托住她的手臂,扶着她站稳,问:“江灵台?”
江望榆慢慢睁开眼睛,眨了几下,视野渐渐清明,看清站在对面的人。
贺枢面带几分担忧,“还好吗?”
她摇头,抬手撑在旁边的墙上,哑声回答:“没事。”
见对方还能站稳,贺枢收回手,看了眼隔壁的药材铺子,转身进去,再出来时,手里端着碗,里面飘浮几朵浅金色花朵。
“忍冬茶,清热解暑。”
江望榆避开他的手指,接过碗,一饮而尽。
“多谢。”
身上的燥热感消散两分,她使劲揉按太阳穴,缓解些许疼痛,没有问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先去还碗,再走进街尾最后一家药材铺子。
“公子,我们这儿没有您要的石决明。”药铺伙计听完她的要求,连连摆手,转身从药橱取出别的药材,“这里倒是有决明子,您要不看看?”
江望榆没有看,紧紧抿唇,转身往外走。
“江灵台,”贺枢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你在找石决明?”
已经被他撞见了,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她蔫蔫地回答:“是。”
“冒昧问一句,你找石决明用作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