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观星台上,她与同僚交接完毕,独自一人值守到戌时初,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果然是元极。

    近来太阳落下的时辰逐渐推迟,橙红色的圆日半坠入山峦,金黄色的光芒穿过层层白云,渲染出耀眼璀璨的霞光,在他昳丽面容投下一层薄薄光辉。

    落日缓缓坠入山峦,残留在天际的霞光渐渐散去。

    江望榆认真记下“戌时二刻,日落……”等,转身去看简仪时,先看见沉默不语的人。

    他一直保持最开始的姿势不变,脸庞的霞光早已淡去,点点阴影爬上他的眉眼,晦暗不明,隐约从那双眼睛里窥见几分初见时的孤寒。

    她吞了口唾沫,往前挪动两步,轻声开口:“……元极?”

    贺枢闭上眼睛,轻缓地呼出一口浊气,顺着声音转身,再睁开眼睛时,出现在视野里的是白皙的掌面……以及躺在手心的一枚红枣。

    “你要吃红枣吗?”江望榆往上举起手,“是甜的。”

    贺枢没动,只盯着那枚小小的红枣。

    她瞄看他平静的神情,摸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屈起手指,“除了红枣,还有核桃……”

    手心还未合拢缩回,指尖擦过,极短极快地触碰一瞬,蜻蜓点水,犹如错觉。

    贺枢捏住红枣,送入口中,轻声道:“谢谢。”

    “不必言谢。”江望榆举起荷包,“还有核桃,你要吃吗?”

    贺枢心里憋着事情,连枣带核吞下去后,才反应过来,微微蹙眉拒绝:“不必。”

    江望榆误将他的神情变化理解成别的意思,解释道:“夜里要当值,偶尔会觉得饿,我就准备一些干果,没有违反规矩。”

    贺枢轻轻捏了下喉咙,“无妨,人之常情,不会有人怪罪。”

    她将荷包系回腰间,迟疑片刻,仍问:“元极,你不开心吗?”

    贺枢不答反问:“你为何会这般想?”

    “直觉。”江望榆认真询问,“我能帮上忙吗?”

    贺枢微微一怔,上下打量站在对面的人,与此前相比,今夜话多了些,以往绝对不会问出他是不是不开心的话。

    他回想片刻,发现这点细微变化是从上个月底开始,准确说是他给出两盒石决明的夜晚。

    “你为什么要帮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江望榆神色凝重,“你帮我找到石决明,我理应回报。”

    果然如此。

    见其如此郑重,贺枢不由猜测:“你平                                                日里需要很多药材?”

    江望榆抱紧册子,“……我先去记录天象。”

    转了一圈,她回到他的跟前,脑海里响起孟含月说的那番话,又想到他或许在太医院有厉害的门路,回答:“是。”

    到底是怀着别的心思,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犹豫半晌,终于问:“你之前找的哪位太医帮忙?对方会不会好相处?”

    于贺枢而言,不过是吩咐一句,曹平便会将最好的草药装进锦盒里。

    他想了想,缓缓摇头。

    江望榆懂了,不再追问,抱着册子再去记录天象。

    贺枢留在观星台,一直待到亥时末,临近交接前才离开。

    江望榆一边走下台阶,一边想他似乎每次都会提前离开观星台,从来不会和刘益几人见面。

    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嫌隙不和?

    想起总是对她摆着张臭脸的刘益,她忍不住猜测莫非是因为他跟着她一起值守,被对方为难了?

    她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为何叹气?

    前方传来他略带一丝疑惑的声音,江望榆反倒愣住,抬头看向前方,“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我去拿这个。”贺枢微张开手臂,露出臂弯里的锦盒,“我去拿了些草药。”

    她下意识看向盒子,“先前给的两盒石决明还没有用完。”

    “是其他草药。”贺枢停顿一下,“先进去。”

    走进角院,江望榆点灯,打开盒子,看清里面装的东西,扭头往后看。

    “是决明子。”贺枢说,“药效与石决明有些相似,可以清热明目,近来天气炎热,你可以用来泡茶喝。”

    她捏起一粒决明子,略显坚硬的壳角顶在指腹,微微刺痛。

    “只是普通的决明子。”见对方许久不说话,贺枢隐约猜得出在想什么,“我认识的那名太医顺手给我的,你夜里值守观测天象,偶尔喝一些决明子茶,对眼睛好。”

    江望榆放下那粒决明子,将锦盒里的决明子分成两份,翻出一个崭新的布袋子,装了一份进去。

    “你也在观星台值守。”她将布袋交到他的手里,抿了抿唇,“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