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看花鸾烟:“我也留下来护法,下面有灯凉在呢。”
“就结个婴,这么大阵仗……”花鸾烟为缓解焦虑,胡乱道:“当年崇礼结婴好像也不过如此吧……”
秋眠阑沉默片刻,道:“差不多吧,”他仰着头看着空中的秋叙白:“都这么多年了啊。”
这么多年了......
劫雷在即,数个幻境涌入脑海,秋叙白的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幻象。
幻象里,师叔坐在云鹤阁第四层最正中间的桌子,眉眼含笑地被众弟子围在中间,耐心解答他们的疑问。
偶尔开个小玩笑,弟子们都笑得开怀。
他坐在书架旁的小桌,旁边是一页页慢慢翻着书,百无聊赖的师姐,她的视线一次次落到阁中的师叔身上,又转回视线。
“叙白,别看那本《厉害的术法书》啦,师叔当年拿那本书哄我玩,其实根本没用!”师姐脆声抱怨道:“好无聊,小豫怎么还不回来呀,我想吃云片糕!”
他便将书放下,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我也想吃。”
师姐眼珠转了转,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道:“大师兄又去做守阁弟子了,嘻嘻……”
“叙白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师姐我去去就回!”师姐哄他。
“哦,”一见师姐神情,他就知道师姐又要去捉弄人了,他乖巧道:“好。”
秋叙白知道,他正在结婴,早便听闻有修士结婴时会陷入幻境,毁其心境,可他见到的,却是这样简单平常的一日。
师叔,师姐,大师兄……还有很多很多人。
可是真的平常么?
云鹤阁终究只是往昔,如今鹤归阁第四层早已不复当年。
心境果然不稳。
大师兄当年结婴时是如何盛况?他没见到,但他听师叔、师父和长老们都说过。
他不知大师兄当年的幻境是什么,不过大师兄肯定不是像他一样没用,区区幻境,就能引得心境动荡。
秋叙白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尾却有一滴泪滑落。
劫雷落下。
“劈下来了!”月年衣紧张道:“师父一定可以!”
一道道劫雷劈落,秋叙白仿佛听见耳畔有人与他低语:“你说你活着做什么呢?你什么也做不了,”妄想拉他入深渊。
这声音响了很多年,此刻尤为清晰。
可是它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他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不能放弃呢?他真的太累了。
凭他的天资,早该放弃的,他不会是寒烟宗的希望,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一直把他护在身后,他做不到的。
“怎么回事?!”花鸾烟大惊:“叙白的灵力怎么散的这样快,这怎么办啊?”
秋眠阑眸色沉下,手紧握成拳:“再等一会儿,不行的话,那就我去受了这雷劫。”
“你发什么疯!”花鸾烟怒斥:“嫌自己境界太稳?等一下我去,我一个化神不怕这雷劈几下。”
云暮夕严肃道:“先别吵,再看看,好像有转机。”
纵然活着没用……
秋叙白的灵力一点点聚起,他这条命,早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再难再累,他终究要走下去。
秋茗凝神看着空中,看着天雷劈下,看着师尊的护罩碎裂,看着灵气四溢,再看着灵力聚集化为护盾……
心内捏了一把汗。
下雨了?好像有水。
秋茗仔细一瞧,才发现不是,是师尊的护罩中,闯出来了一条水龙,盘旋在空。
后水龙又变换形态,化作水鹤,长鸣一声,淅淅沥沥小雨落下,水鹤升空却又急转坠落。
“师妹让开!”月年衣眼睛追随那只水鹤,却发现它直直冲着秋茗方向去,惊叫出声。
苏灯凉瞳孔一缩,就要去救人。
最后一道劫雷劈落,秋叙白睁开眼,灵识正附着于水鹤,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雨中的红衣少女,额间画的花瓣已被雨水洗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红色的水从眉间滑落。
少女睁着大眼睛,眼中只有惊,没有怕。
他知道,有着元婴的威压,她动不了。
秋叙白意识到,那是他的小徒弟。
身随心动,水鹤停下化作一滩水,秋茗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师尊。
他伸出手,白色的衣袖擦过她的眉心,留了一抹红。
有些扎眼。